方寒霄:本来不知道,你来找我,我就知道了。
这件事必然是跟薛嘉言本身有点关系的,不然他当值好几个月了,听到的杂七杂八的信一定不少,为什么别的不来找他说,偏这件事来呢。
薛嘉言定定神:「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不过,你记得吧,就两个多月前,我娘请你到我家玩,赶巧碰见我老家来人了,那老家人回去以后,过了这么段时间,蜀王搞出这个事来,你算算,这时间是不是刚好是个来回?反正,我是觉得我大伯有点脱不开干系。」
建成侯薛鸿兴本来就是站队蜀王的,薛嘉言有这个怀疑不是完全没道理。
他有点发愁地接着道:「方爷,不瞒你说,我怕我大伯跟蜀王那边牵扯太深了,将来出个什么事,连累到我们家。虽说我们两房是分过家了,不过朝廷要抄家砍起头来,谁管你分家不分家的。」
方寒霄随意写道:怕什么,要出事也是潞王也是先出事。
薛嘉言茫然道:「为什么?」
方寒霄:树大招风。
「哦哦,」薛嘉言明白过来,「你这么一说,是的,潞王在朝里的呼声真的高,逮谁咬谁的言官都帮他说话,真他娘的神了。」
方寒霄很泰然:财能通神,有什么神的。
「你别说,这些人没白费功夫,我看皇上那口风,好像真的有点松了。」
方寒霄微微皱眉,写:当真?
方家如今老病的老病,赋闲的赋闲,无人在朝中任职,他要知道第一手消息,想针对性调整自己的对策,有时候还真的不一定能那么及时。
薛嘉言点头:「我才去那几天,一说皇上就不高兴,还把一个出言不逊的官员拉出去打过板子——幸亏不是叫我打,我可不想干这活。现在渐渐地有点耗不过的样子,再听见人说,好歹能多听两句了。」
方寒霄写:是一概都不动怒?
薛嘉言道:「——是吧?我在的几回是这样。」
方寒霄陷入了沉思,在这个前提下,潞王所得推举最多,就是说,他也许真的能翻盘。
这个过继的人选一旦定了,就大势已去了。
所以怨不得蜀王着急,靠让渡儿子婚配权来想扳回一城了。
他写:朝上可曾同意蜀王所请?
薛嘉言点了头:「皇上好像有点动心,当时就同意了。」
如今形势下,皇帝确实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不一定要从蜀王家过继,但施这个恩不费多大事,反正蜀王自己求的,皇帝能多拿点主动权过来,何乐不为。
「这两位王爷,各有各的厉害,我看要是当面对着,能立时打一架。」薛嘉言啧啧地道,「他们这么闹,衬得韩王跟隐形了似的。哎,你说先孝慈皇后当年真的虐待过皇上吗?」
先孝慈皇后就是韩王的母亲,是继后,当年她还在世的时候,今上时任东宫,据说跟她很不和睦,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可获知,但从今上登基后,一竿子把她的儿子韩王封到甘肃去了看,这传言似乎是很有几分来由。
方寒霄垂下眼写:不知。
薛嘉言也不过随便聊一句,看了自己接着照旧道:「我猜是,你知道之前那个官为什么被拉出去打板子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他跟皇上说——」他站起来,板了脸,学了那官员的口气道,「陛下至今不愿过继,是打算兄终弟及吗?」
方寒霄眉头一跳。
薛嘉言看着他的脸色,跟他挤眼道:「吓人吧?这些官,真的什么都敢说。」
劝皇帝过继子嗣不过是觉得皇帝生不出来了,他来这句兄终弟及,不但是说皇帝无子,还直接把皇帝身后事安排上了。
方寒霄很明白皇帝被激怒的点:不单如此,如果真是兄终弟及,那么皇帝不会再有选择的余地,韩王是嫡,无可争议,皇帝再厌恶他都改变不了,蜀王潞王就是统统只能靠边站。
不像过继,皇帝对自己将来的儿子总还能有点发言权。
大概就是被这一句刺激着了,所以皇帝虽然打了那个官员的板子,但是也终于松动了下来。
方寒霄想了片刻,写:这些话,你不要出去说。
薛嘉言道:「知道,我可不就是不能跟别人说,才来找你说说。」
他有句话没好意思说,怕方寒霄揍他——他心里觉得方爷成了哑巴,跟他说话反而更放心也更愿意说多了,有种他一定能保密的错觉,就跟找着个树洞似的。
于是他又叨咕几句,倾吐舒坦了,才满足地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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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在青石板道上走着。
他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只是想走一走,活跃一下思维,但等他一路走一路想,忽然一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新房。
六月夕阳下,新房院墙外那几株野蔷薇被莹月细心浇水拔草地呵护着,已经往院墙上爬了一截,还开出了些小花,粉的红的,又娇艳又热闹。
他没什么犹豫,来了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他发现莹月少有地没在看书,而是跟她的两个丫头一起,对着桌子上的银票及一小堆碎银在发呆。
虽是傍晚,他额上也走出了一层汗意,脸面也有些发红,玉簪忙去拧了布巾来,石楠倒茶。
方寒霄简单收拾过,往桌上的小堆碎银敲了敲,问是何意。
「我得赚点钱了。」莹月略有不好意思又认真地向他道。
方寒霄又敲了敲:为什么?
这个意思不难理解,莹月跟着回答:「我才用掉了一大笔。」
她给出去的时候没犹豫,然而其实也是有点心疼的,所以她觉得她该学着赚钱了,不然这剩的一千多两看着多,坐吃山空起来,说不准哪天就吃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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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 卷二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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