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秦日臻照常凌晨三点半醒来,发现张小弟不在床上。阳台上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张小弟背靠栏杆而坐,手举着骷髅戒指在月光下凝视、她的神色宛如在梦中,眼睛十分悲哀,哺哺自语着什么。
秦日臻不知道她会不会是在梦游,不敢惊动她,只是站玻璃窗前看着她。他不会知道她对那戒指的感情。在遥远的西藏,张小弟曾去喇嘛庙里朝圣,她用身体所有部位紧贴地面缓慢前进,手里提一壶献给庙一宇点燃长明灯的油,长久地哼唱着圣歌,最后她嗓音沙哑不堪,膝盖磨破溃烂。她是用身体爬行祈求来了一个银制骷髅戒指,为她看不到出头之日的梦想以及彷徨的爱情祝福。
“一愿白天阳光好,再愿夜来月亮照,三愿岩石也有情、荒山也有爱,天地日月年年保佑小小草。”
秦日臻终于能够猜出,她大约是在唱歌,但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只能听出不同于讲话的节奏和音律。他听她一直唱一直唱,忽然有一句声音提高了些.他听见“不与命运追逐”。这时她把戒指套回手指上,站起来,目光呆滞地对上他的眼。也许她是看见了他的,但是他只感觉到,她的目光不是停在他身上,而是停在他身后某处遥远的事物上。他不能确定,她这样子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向卧室走去。秦日臻跟在她后面,听见她断断续续像在背什么文章:“我们选择了等待,于是我们就选择了被动……被动的痛苦……等待其实是渴望着结束……现代人的悲哀以及不知疲倦的重复……”
秦日臻跟到床边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来,仰起脸对着他。卧室里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我宽恕你,你也原谅我。没关系,世界不会因为我们而失去。”然后她爬上床,如爬行动物般拱进被窝里。
下半夜,秦日臻感到难以人眠。
第二天清晨,张小弟在厨房煮咖啡,秦日臻寸步不离,过了一会儿低声问:“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张小弟忽然脸红了,新媳妇似的白了他一眼,
“明知故问。”
他第一次见她面容娇羞脉脉含情的样子,秦日臻不由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亲她一口,一个不留神心中疑问已抛至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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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日臻忽然发现从张小弟搬来和他住以后,小丫头就变得更加美不胜收了,这大概是恋爱光环的投射效果。真爽啊,这艳福徐真明那小子享受不到,归他二人独吞,哈哈哈!
大概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差不多的,张小弟和秦日臻以前接触的女孩也有许多相同之处。她也会把他从沉默里抓出来问他想什么;会不许他抽烟霸道地像个家庭主妇;会逼他把油盐酱醋比例严重失调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会一时神经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番再寸步不移地监视他,一不小心烟灰掉到地毯上就会被逮住责骂一顿再罚他扫一礼拜地。
她陪他赖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会做出沉思状,然后突然把他从晚间新闻中拉出来喋喋不休,跟他讨论两性问题。
“秦日臻,你知不知道,上帝最大的错误就是造出了两种性别的人。”
秦日臻瞄瞄她,不解地撇撇嘴,弹出一根烟来点上,“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然后扭回头继续看他的国际新闻。
“不许看!”她抢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继续借题发挥,高深莫测地盯住他手指间节节缩退的香烟,“生命就像是抽烟,除了把它抽完,你不能再做什么。”
他料到她是在故弄悬虚,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搏进烟灰缸,“你还要把烟屁股扔掉,笨蛋。”说着夺回遥控器,研究他的国际局势。张小弟也再没有声响。
看完晚间新闻,秦日臻发现张小弟不在沙发上,他偏头看见工作间里亮光微闪,还传来噼啪的暴力打击键盘的声音。
他走进去,只见张小弟蹲在转椅上,染成栗色的头发毛茸茸的,活像小毛猴在那儿练九阴白骨爪。她正在往BBS里灌水,逮住谁灌谁。
秦日臻感到无聊,正转身要走,她却拉住他,说她突然有了灵感,要写小说。写一个梦游的女孩遇见了一个天使一样的男孩,后来那个男孩得白血病死了,女孩跑到上海明珠塔上跳了下去。秦日臻听了感到很恼火,问:“怎么这样?!”她懒洋洋地说:“你当然不会懂的。”
但这个刚刚成形的小说轮廓在她发出一声咒骂后便流产了。因为几分钟后她就在一网站里发现有人写这个题材,只不过结局是喜剧。秦日臻看了看结尾部分说:“这样才好嘛。”
“好个叉叉。要按我说的那样写,绝对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永生难忘。”
“难忘?你看都已经有人写了,不知还有多少没被你发现的也写了,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哼,小心哪天我弄一部长篇出来,叫你把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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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弟正经八百立志要写一篇小说,于是就有了她或坐或蹲在电脑前猛耙头发,嘴里叨念西藏西藏,再敲出大篇描写西藏风光的语句的情景。
有时候她会忽然停止猛力敲击键盘,举起那双曾与音乐共舞的葱白细致的手对着光看上许久,“唉,浪费了浪费了。”
每当这时秦日臻就会干咳两声,冷笑着说:“我秦日臻的电脑被你拿来打全拼,那才真是浪费了。”
张小弟自然会怒目相向,“你计算机专业了不起;终于在革命老前辈前找到逞能的机会了?”“你的电脑才是好福气,天天有美女侍候着”云云,或者干脆一言不发拳脚交加。
这一次她写的是两个确实相爱的人,却因为一点点事儿分手啦!看来她确实尽心尽力地写,睡觉睡到半夜爬起来就去打开电脑。头脑还混炖着,常因为一个字读不准音打不出来而狂翻字典甚至失败到把秦日臻拖起来动用五笔解决问题;又还喜欢出错。把“风蚀的童话”打成“风湿的头发”;而且速度很慢,只用一根食指戳。
秦日臻实在连发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好心地说:“你别在这里操着小学都不过关的拼音出丑了,来跟我学五笔。”谁知她态度强硬坚决不干,秦日臻估计她是害怕学不会掉面子,不由更加猖狂,说他学五笔那会儿还是96年,如何如何怎样怎样,老师都翘起大拇指五体投地说“I服了U!”张小弟听了,先是怀疑地认真看他两眼,然后耸一耸肩轻哼一声表示不稀罕,实际心痒欲死又得忍着。
秦日臻把那个受众人观摩嘲笑的幼稚杯子带回家里,常常端一杯咖啡或茶坐在张小弟后面看报纸。她有时候也玩CS和帝国,对泡泡堂不感冒,因为讨厌那些傻乎乎的小人死了以后泪如河水。玩CS她喜欢用AK一47,被打死以后鲜血四溅,她还兴奋地大叫那血真是漂亮,像玫瑰花瓣。帝国已经很过时很过时了,可她就喜欢享受掌握王国的权力乐趣,最爱的是条顿人,OICQ的呢称就用条顿。
“唉,又死了!”张小弟不知何时直立起来,在转椅上晃来晃去。
秦日臻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阴影,抬起头来不禁大惊失色,“危险!你给我下来!”
“遵命!”她答应得干脆,一个蛙跳扑到他身上,把他手里的报纸撞散一地。骑在他腿上她也不老实,扭来扭去屁股略得他发痛。
“你给我安静点儿好不好?”他照她瘦瘦的屁股上拍一下,伸手捡起地上的报纸,双手打开,横在他们中间。
“痛!” 张小弟揉着被打的屁股抱怨,见不理她,隔着报纸向他做怪相,她身后的台灯把她的身影照成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映在他眼前的报纸上狰狞可怖。
“喂,你就不能看一些高雅的书籍吗?你要是被《金锁记》、《百年孤独》什么的迷住了我心里会好受些!”
秦日臻被她揪住耳朵,不得不停止装聋作哑把报纸拿低些,“和报纸吃醋啊?”
“你要有本事和它谈恋爱我就有本事吃它的醋,泡烂它叫你还看。唉!”声音里满是惋惜无奈,“和你在一起真没意思!不过,我喜欢你就不和你计较啦!”忽然一个热情拥抱,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还在唱歌:“我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你爱只能那么少,我不停地要,要到你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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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日臻当然是逃不脱的,过了几天加完班,刚进门就被大叫大跳的张小弟抓住说文章写完了,逼他去看。
秦日臻竭力撑大疲倦的双眼,看了半晌只觉得绵长无尽遥遥无期仿若陷入了文字的汪洋大海之中,实在没耐心,回头问站在身后目不转睛的张小弟:“怎么全都是女主角的独白?男主角在哪儿?有这么个人没有?”
张小弟眼珠仍然定在屏幕上,不耐烦地说:“在后面在后面,你还没看完,就别在那里胡说睛说。”
又继续看继续看,秦日臻拖动鼠标的手显现出酸痛感时,终于一个新的人名一闪而过,是男主角了,他不由大喜。然而那人只出现了一次,目的是用来看女孩子分手,两人约好一起打台球,但男孩迟到了很久。女孩一脸不满,要他就自己一个人打,而她在旁边看。男孩劝她到后来求她一起来,但她坚持要当旁观者。男孩就故意和其他几个陌生女孩嬉皮笑脸玩得开心。回去时男孩在地铁上说,他知道其实她很想玩台球而且吃醋了,但就是要逞强。女孩面无表情。回家后男孩接到女孩要求分手的电话,男孩要求给他理由。
女孩说:“被人看出心思的感觉非常不爽。”小说在此结束。
秦日臻看完感觉很郁闷,问:“怎么写成这样?”
“不这样能怎样?”张小弟把文章保存了就把他往外面哄,“出去,去洗,洗了睡。’”
第二天清晨,秦日臻被脸上的刺痛弄醒,一睁眼只见张小弟凶神恶煞地骑在他胸膛上,两只行凶的手还没撤离现场。正待发火,张小弟却说:“帮你清除小豆豆啦,你的青春朝很长哎!’张小弟手埋伏到他头下面,镇定自若。
“我青春期是很长。”秦日臻说着双臂一围狠狠地惩罚她。
张小弟好容易脱身了,光着脚就去刷牙洗脸。秦日臻随后过去拿牙膏却发现牙刷不见了,上找下找,最后终于从满是泡沫的张小弟嘴里拽出来。
“你干什么啊!”秦日臻说着在她的粉红牙刷上挤了牙膏递给她,“不卫生知不知道。”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人家弄混了嘛。”
秦日臻这回很明智地辩认出这理由明显牵强,
“明明你的是红色我的是绿色,你又不是色盲,怎么会弄混!””
她忽然又把他的绿牙刷抢过来,“反正这是我的了,红男绿女红男绿女,绿色的本就该我用,红的你拿去!’
张小弟神气活现,刷完牙洗了脸就出去了,丢下秦日臻刮他的胡子。他将完美的下巴清理出来时,忽然想起昨晚那篇毫无艺术价值而且莫名其妙的小说。他跑去想再看一遍,但点开文件夹一看已被删除。手碰到打印机还有余温,难道她还打印下来想投稿?真是多此一举,不知道用电子邮箱发送,这个白痴。
张小弟在煮咖啡,没办法,她就会这一门手艺,整天不厌其烦地煮煮煮。秦日臻走进厨房,闻到一股胡味,以为是咖啡煮坏了,也没在意,劈头盖脑地问:“小说呢?”
正在忙碌的张小弟朝垃圾箱呶呶嘴,他走过去一看,一大堆黑色纸发,一些残余的灰片上铅字依稀可辩。
“怎么烧了?”
“小说的归宿就是火,说了你也不懂的。”
秦日臻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高深理论?”
她露出对他彻底失望的表情,“就说你不懂嘛——”
越靠近她越陌生,他更加不懂她的内心。只是明白自己提供给她的物质生活和安定闲适保留了她内心深处的天真纯净。他越来越习惯她,习惯她把头发刨得乱糟糟依然思路受阻写不出小说的气恼样子;习惯她在饭桌上温柔地为他夹菜递毛巾时不时又拍桌子发脾气;习惯自己对她的宠爱,习惯她对自己越来越浓稠的感情。她不再酗酒,也不再莫名其妙地伤心欲绝,他偶尔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舞台,第一次带她回家时吐得十分肮脏的厨房,会很欣慰。他相信她是为他而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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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弟的话多是可以理解的,小丫头嘛,男朋友上班去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多寂寞,好不容易等啊等啊等回一个活物,当然要把憋了一天的话悉数倒出来。可是这几天秦日臻忽然发现她的话少了,清静自在了没两天,就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个晚上秦日臻去睡觉之前来看了张小弟,发现她双眉紧蹙,泰舒红茶的吸管咬在嘴上翻嚼,手放在键盘上一动不动,以为她又在为绞在一起的小说线索恼火了。
“喂喂”,他拍她的头,“可以睡了。’
“滚去睡你的叉叉觉:”她把脑袋晃了几下,摆脱他的手,“本文还要笔耕两小时。”
秦日臻无可奈何地看看表,看了半天才从快粘到一起去的眼皮缝之间辩认出要到十一点了,“不行,只准再写一小时,十二点我准时来接你。到时候不走,我也就坐这儿不走了。”
秦日臻说完转身就走,却又被张小弟叫住。她问:“你说两个在一起的人有没有供养对方的义务?”
“没有。”他不用思考就答,然后又笑了,“因为这不是和义务有关的事情,应该算在爱情里面。比如说你住我这里,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电脑,穿我的睡衣,还时时双手叉腰耍脾气,狠心虐待我,可我依然对你好是不是?”
张小弟叉腰做母夜叉状,瞪了他一会儿,说:“人家是瞧得起你你还自作多情称功报劳,找死啊你!”然后转过头去不理他,把QQ拉出来就大惊小怪地叫:“怎么下线了,问题我还没回答咧!”
秦日臻警觉起来,“你网友?男的女的?”
一下子她忘了和他生气,十分兴奋地说:“是个MM,我和她视频过的,绝对的大美人!要不介绍给你吧,不收中介费。”
“无聊。”他没多说话。然后又想起问:“你是不是和她聊得很好?”
“知己,红颜知己!要是个男的我早跟她跑了,谁还跟你瞎混。”’
难怪都和他说话少了,原来遇到对手了。
“哦,对了,我们说好有事用电子邮件联系的,我把你的网址告诉她了。”张小弟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不说你自己的?”
“我忘了密码啦!反正你天天要开的,收到了就请告诉我,不许偷看!我要是发现被看过了那你就死定了!”凶巴巴地说完,又喜滋滋地得意起来,“我把你的密码改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我睡觉时说过梦话?”
“去,像我这么天才的人,不就是QRZ加你的工号再加大学里的学号嘛,一猜就是了。”
秦日臻感到非常挫败,问:“那你改成什么了?”
“非常简单好记的,ORZ13142XD!”
“秦日臻一生一世爱小弟”?晕死算了,怎么像个暗恋中的初中生的心语,幼稚。
张小弟忽然收起笑容,望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进过你的邮箱了,而且发现了你和何印殷的照片。这是不应该的,你为什么还没有删掉,你还在怀念她吗?’
“我只是忘了。”他真心实意地回答,但觉得这个理由很干涩。
但是她却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一猜就知道你这个笨蛋有这么粗心,所以帮你删掉了。好了,你去睡吧,很晚了。”
秦日臻边走边说:“记得啊,十二点还不来我就来抓人了。”走到卧室门口又喊:“红色牙刷是你的啊。”
“行了行了,知道!”她朝天喊着,心想你真有本事就别睡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了,还扬言十二点来接我,白日做梦吧。
中途喝掉一杯牛奶半杯橙汁,吃掉三根阿尔卑斯一盒朱古力半袋苹果角,垃圾都扔在电脑桌上。嘴巴停下来时发现大脑需要重启了,就跳起来去冲一杯咖啡提神。
穿过客厅时电话响了,她没来由一阵恼怒,接起来,态度十分不友好,“你谁啊,三更半夜的还在吵人家!’那边沉默不语,她不禁火上浇油,“你倒是说话啊?”
“我找……请问秦日臻在不在?”
张小弟听出来,是何印殷。她窒了一下,怒气全消,口气淡淡地明知故问问她是谁,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不,他睡了……是的,他现在不能接你的电话。”
“哦……那……打搅了……”
正要挂掉电话,张小弟听见电话里面响起秦日臻倦倦的声音:“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望了话筒一会儿,轻轻放下,走去卧室门口看他。他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体,拿着子机,眼皮松弛,“是吗,不要紧吧?”她知道他应该是和她同时接起电话的,他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秦日臻起床开始穿衣。
“你去哪里?”张小弟口气平缓地问。
“何印殷不小心把自己锁在阳台外面了,我现在去帮她开门。
秦日臻穿好衣眼开始翻箱倒柜,又对张小弟说:“来帮我找钥匙。
“什么钥匙?”
“何印殷家的,我好像上次取下来不知扔到什么地方了。
“那还能找到吗?”
秦日臻把一个抽屉拉开,一屉子的旧手机,他在里面飞快地翻找,“应该还在家里。”
张小弟抱臂看着他,听他挂在腰间那一大串钥匙哗哗地响,上面还有她挂上去的一个紫色小铃挡叮叮当当凑热闹。她忽然脸色微变,走过去取下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一直陌生可疑不知其用处也一直忘了问的银色钥匙,“是不是这把?”
“嗯?”秦日臻转过身,马上认出来,“就是它。我还以为取下来了。哦,我们一起过去,正好可以一路兜风……你怎么了?”
张小弟知道自己一定是一张黑脸,干脆做出生气的表情,“几点了你还想着兜风,我困死了!”
“好——你先睡,我去了。”在她额头上亲一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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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张小弟还在一边喝娃哈哈一边看哪扎动画片的时候,秦日臻就回来了。她意外又惊喜地跳起来问:“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想我了吧:”
可他说一句“一想到老婆就无法自拔,只好沦陷回家了”以后,她坐回沙发上一口“呸”回去:“谁是你老婆!”一说时羞答答娇滴滴的,一霎时令秦日臻热血沸腾,俯下身去要亲她,她急忙把娃哈哈对准他嘴伸过去。秦日臻牙床被吸管戳了一下,大声叫痛,张小弟倒在沙发上笑得直喘气。
秦日臻呲牙咧嘴了一会儿,就开始和她抢夺电视遥控器。她把遥控器藏在背后,“你的新闻联播还没开始,现在还是《大风车》!”他想想也是,就大手一挥让她看。
只见哪叱一道金光把妖怪给打跑了,张小弟拍起手大笑起来。秦日臻真是受不了,心想她要是真能有这样单纯那他就放心了。
张小弟看了一会儿,见秦日臻无所事事,忽然问:“你以前和何印殷也在一起看电视吗?”
“看啊。”他顺手玩起她的头发。
“看什么?”
“很多,有一段时间她看《金粉世家》看疯了,爱上了那个叫沙什么的人。”
“沙宝亮!人家一曲《暗香》出名的。亏你还陪她看,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吧?” 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我看你现在也是心不在焉税,在想别人是不是?想何印殷?”
他松开她的头发,“无聊。”起身去工作间,不陪她耍幼稚了,“新闻开始了记得叫我。”
他的身影看不见之后,张小弟回过头来。哪叱的脸已在意识之外。她有不样的预感,这念头隐隐生长,像浸了水的字迹,模模糊糊一大片。然而,“预感总是在确定你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才会给你一些无可救药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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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车开进慢车道 第八章 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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