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看向小皇帝,眼中也不知是震惊还是麻木。
她道:「陛下的意思是?」
小皇帝道:「姑母,朕可以跟姑母发誓,朕绝对没有对兰嘉表妹下那种东西,且不说朕对表妹的心意,就是朕明明知道宫中人多眼杂,又怎么会做那么愚蠢的事?而能将事情安排的这么滴水不漏,事后又立即将朕和母后身边的人铲除干净,姑母……除了燕王,朕实在再想不出第二个可能的人来。」
「姑母,一想到此事朕就不寒而栗。」
「姑母,您知道,朕本来就不是自己想要坐上这个皇位的,朕也没有多在意自己皇帝这个身份。但是朕却在意这个皇位,这个江山,不是为朕,而是为父皇,为皇祖父,还有我们一代一代守护这个江山的祖辈们。」
「姑母,朕现在已经是燕王砧板上的肉。不仅是朕,就是我们整个大周皇室,现在也都是他砧板上的肉啊!」
「姑母,朕相信,寒毒一事,兰嘉表妹肯定也不知情,只是表妹性子谨慎,这才误打误撞,未有碰那果酒,若兰嘉表妹真喝了,姑母,想必姑母连朕在这说话的机会也不会给朕了吧……姑母,燕王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离间姑母和朕啊,姑母……」
他说到这里脸上就有一滴泪慢慢滑下来。
目中是真真切切的悲哀和恐惧。
长公主的面上一片铁青。
她慢慢坐回扶手椅上,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声音满是疲惫道:「陛下,您先回宫吧,臣有些不适,想先歇一歇了。」
出了大长公主府,上了马车。
双全一向内敛有分寸也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何以这般跟公主殿下……」
「朕说的都是事实。」
小皇帝打断他的话,目光冷漠阴寒。
他道,「双全,朕现在的确是燕王砧板上的肉,我们大周皇室也是燕王砧板上的肉。朕信你,姑母她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朕,她只是在犹豫,在朕和兰嘉表妹之间犹豫,而燕王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将姑母推向他,双全,朕已经无路可走。」
双全一时哑然。
就算他原本有千万的想法,但在小皇帝这几句清冷的话中,还是听出了冰冷的事实。
现在的实情,的确就是如此。
他没有直视皇帝,只是看着他衣摆青灰色的袍子,衣摆敞开,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的一片衣角。
他看着那片衣角久久不动。
他感觉到这个皇帝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深叹了口气,道:「陛下,您放宽心,好好保住龙体,只要您好好的,燕王他,就算是再有不臣之心,也不敢直接篡位谋反的,否则这天下和史书都不会放过他。」
小皇帝转头看他。
脑中又闪过当初姚玉莲曾经无意中冒出的那句,「不是宁王府的小皇孙吗?」
当时他们没有太在意。
但后来一次闲谈中,他还是问了她,为何她会觉得皇位是由宁王府的赵越继承,姚玉莲诚惶诚恐,她支支吾吾地说是猜的,说是因为小皇孙是元后嫡孙,废太子的太子之位本来就是用手段从宁王那里抢来的,太子被废,皇位由小皇孙继承也合情合理。
当时他看着她,她大概也觉得还是有些牵强,就小声道,因为赵越年纪小,容易操控,朝政会有摄政王……摄政长公主或者摄政大臣掌控。
如果不是在长公主府看见宁王妃,他真的是就要忘记这件事了。
为什么这么浅显的事情,连那个愚蠢的姚玉莲都能想到,他却从来没想到?
他看着双全,慢慢道:「燕王他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谋朝篡位,但若是他用各种罪名废了朕,让姑母,让大臣和朕离心,然后再扶另一个人上位呢?」
「例如,宁王府的赵越。他是元后嫡孙,由他上位,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他现在才六岁,才六岁,多么容易掌控,届时所有朝政大事都会由摄政王或者摄政大长公主来掌控。」
「双全,你是知道的,姑母她的性子根本就无心朝政,届时,所有的朝政还不是由摄政王来掌控?等做了几年摄政王,朝廷异己都清得差不多了,再逼着赵越禅位,简直是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皇位,哪里还需要谋朝窜位?」
双全的面色大变。
小皇帝看着双全的面色,手紧紧攥着座椅,都快攥出血来了。
他现在根本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支持和势力,没有任何能用的力量。
他知道他父皇为君二十几年,暗中肯定有不少得用的人和势力,可是他父皇却没有直接给他,而双全是他父皇最信任的心腹,现在那些势力很可能都在他手中。
赵越也是他父皇的嫡孙,他不能,让他也偏向了赵越,否则,他真的是案板上的肉了。
小皇帝刚回了宫中,衣裳还没换,就有宫人在外禀告,道是他母后姚太后过来寻他说话。
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想到上次宫中的人被带走,他母后就跑过来找他闹了好几次,说的话除了堵心没有一点用处,他就不想见她。
其实他此时心里也有自己母族没有一点助力的怨气。
不过再不愿,那也是他的母后,他还是得换了衣裳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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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运千金 卷三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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