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人命关天,再说了,这怎么能叫骗呢!我又没让你说‘他不是官家人’,这才叫骗。」
「啊?」
「只是不说而已,当然不能算是骗。」
「那,她要是问了怎么办?」
「问了就我来答,叔你不用说话,日后你也权当不知晓,把事情尽数推我身上,只说是我骗了你就行。」
「哦。」丐叔听得愣愣的。
「别愣着了,快走啊!」今夏催促他。
当下,丐叔将陆绎负到背上,施展轻功,一路疾行。今夏紧紧跟上。
仅仅从耳畔刮过的风,陆绎也能判断出他们此时的速度,背负一人还能如此之快,这位乞丐不仅轻功了得,连内力也十分深厚。
「多谢前辈。」他道。
丐叔足下不停,口中叹道:「怪道都说,一当上爷爷,干得都是孙子的事,老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行了莫约半个时辰,丐叔方才慢下脚步,最后停在一处竹林外。
今夏环顾周遭景致,后知后觉地惊道:「这里,是不是城西,挨着桃花林?」
「桃花林还在前山,这里是后山。」
丐叔放下陆绎,自怀中取出个小葫芦,拔了塞子,往手心倒了些粉末,然后像女人点妆一样往面上轻扑,连同脖颈等等,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扑了粉。
「你们也都把这粉扑上。」他把小葫芦递给今夏,「这林子里头全是蛇,不扑上粉,让它们咬上一口可够受的。」
「又有蛇!」
今夏对那条赤红大蟒仍旧心有余悸,手脚麻利地给自己上了粉,又倒了些在手心里,轻轻抹到陆绎的面上……
这粉无色无味,有点像是珍珠粉末,抹上去肌肤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微光。陆绎似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闭着双目,由得她在脸上抹粉。倒是今夏,也不知怎得,手触到他面上肌肤时,心中升起种莫名的异常感觉,动作便不由自主地有点迟缓。
「丫头,你这可是占他便宜。」丐叔打趣她。
今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加快了手脚,却看见陆绎唇角微微勾起,似在微笑。
「你笑什么,我真的没想过占你便宜。」她索性双手都用上,把他一张俊脸连揉带搓,「我只是想把粉涂均匀。」
丐叔在旁嘿嘿直笑。
待都涂好粉,丐叔复背上陆绎,缓步朝竹林中行去,再三叮嘱今夏:「跟好我,最好一步都别踏错,否则掉蛇窟里头,涂了粉也没用。」
「知道了。」
今夏深吸口气,跟在他身后,几乎每一步都踏在丐叔的脚印之上,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风过,随着沙沙声,竹叶噗噗而下。
地上是不知晓堆积了多少年的厚厚落叶,弥漫着淡淡的腐烂竹叶的味道,表明此地人迹罕至。
月光洒下来,竹影和人影交织在一起,还有某种游动的物件。
今夏缓缓抬头,就在她眼前不足两尺处,一条小蛇绕在竹身上,蛇身碧青如玉,上半身在空中缓缓扭动着,似在享受月光的沐浴。
再把头仰高点,在她眼界之内,至少有十几条青蛇,有大有小,或盘或立,姿态悠闲。
她身上的汗毛嗖一下全竖起来,轻轻唤道:「叔……我看见蛇了。」
「只要不碰到它们就没事。」丐叔冷静地回答她,「她一直都夸它们很乖的。」
「现下看着是挺乖的。」今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她是谁?这些蛇都是她养的?」
「你们得唤她沈夫人。」
今夏眼睛看着蛇,紧紧跟在丐叔身后,口中没忘记问道:「沈夫人?她和沈密沈大夫是亲戚?」
「说起来,她算是沈密的堂弟媳妇,但她与沈密从未谋面。」丐叔叹了口气道,「她是望门寡,定了亲,下了聘,没想到夫君却死于船难。」
「……叔,你怎么认得她的?」今夏问。
丐叔沉默了片刻,才尴尬道:「我被蛇咬了。」
今夏噗嗤一笑:「原来是美女救英雄,了解了解,不丢人,叔!」
说话间,他们已不知不觉穿过小半个竹林,隐约能听见山泉潺潺的流水声,再往前豁然开阔是一大片平地,种着不知名的花草,一栋简朴的木屋清冷地伫立在月光下。
丐叔先朝今夏低声道:「你安分点,她不喜欢呱噪多话的人。」
「放心吧,投其所好是我的强项。」
今夏不放心地勾头去看陆绎,见他仍是双目紧闭,探了探他鼻息,呼吸浅浅,这才稍稍安心。
丐叔颇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看了一会儿木屋,转头朝今夏讪讪道:「现下天色已晚,你看灯都熄了,她肯定已经睡下,要不我们等天亮……」
「人命关天啊叔!你就不要顾着怜香惜玉了行不行?!」今夏咬牙切齿地瞪他。
「……好、好……」丐叔复转过头,重新清了下嗓子,朝木屋朗声道:「沈夫人,在下陆庭于,我把伤者送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今夏急得都想直接去敲门,才看见木屋内有烛火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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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卷二 第18章[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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