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曦取出帕子,俯身沾了湖水,慢慢擦拭着坛身上的污垢。阿锐怔了片刻,他随身没有帕子,便撕下一方衣角,沾了湖水,帮着她擦。
光洁的釉面淡淡映着月光,白皙的手指在其上轻轻摩挲着,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把你的刀借我一用,好么?」她问道。
阿锐并无二话,从腰间抽出那柄鲨鱼吞口的短刀,调转刀柄递给她。
她用刀细细地在坛口沿划开一条小缝,然后才启开封泥,酒塞一打开,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一闻便知是上好的酒。
「这酒香么?」上官曦似随口问道。
阿锐「嗯」了一声,又点点头:「是好酒。」
「是好酒,没错。」她微微一笑,「这是我爹爹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女儿红——女儿红是在姑娘出生时埋下的酒,等到出嫁时才会刨出来喝的酒,阿锐心里咯噔一下,快手快脚地把酒塞复塞了回去,沉声道:「这酒不该动!」
「它已经用不上了,与其埋在地下,不如现在就把它喝掉。」
上官曦要格开他的手,他却纹丝不动。
「堂主!不可!」阿锐牢牢摁住酒塞,不让她再揭开,「我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您再难过,也不该把出嫁时才能喝的酒拿出来糟践。」
「我不难过。」上官曦淡淡笑道,「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他,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所以即便他回来了,他对我也……」
「您就是对他太好了!」阿锐恼怒道,「好得让他以为理所当然,应当应份,他何时为您着想过!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一帮之主,根本配不上您……」
「住口!」上官曦愠怒,「我不许你在背后非议!」
阿锐骤然停了口,双眸深处透着痛楚,半晌才低低道:「您别难过,您将来,会嫁得如意郎君,比少帮主好百倍千倍……这酒,我绝对不会让您动的!」
说话间,他拎起酒坛就进了船舱,舱内角落里正巧有几块油布,平常雨大的时候拿来盖在船蓬上。他割下油布,蒙在酒坛上,用绳子密匝匝地捆结实,复拿回船头。
「你这是……」
上官曦话音未落,便见他将两个酒坛齐齐抛入水中,很快酒坛就没了顶,咚咚咚咚地沉入湖中。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阿锐吃痛,也不哼声,目光诚恳地近乎哀求:「等到你寻得如意郎君,成亲之时,我就潜到湖底把酒捞上来给您。」
上官曦恼道:「我若终身不嫁呢。」
「不会的,您这么好的女人,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人来照顾您,一定会有!」
即便月色清淡,仍可看见他半边脸红肿起来,上官曦再说不出话来,缓缓坐下,埋头抱膝……
湖水轻轻拍打着船舷,她的抽泣声夹杂在水声之中,阿锐默默地听着。
一张薄薄的饼皮铺好,先洒上一层花生碎,挟上炒得丝般发亮的红萝卜,挟上油炸过的豆腐丝,挟上金黄的蛋丝,加上蒜末葱白,最后再洒上一点用小火炒透的浒苔,小心翼翼地把它卷起来。今夏满足地叹息着,把一头一尾都封上口,正待咬下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把她刚卷好的春饼拿过去。
「……」今夏瞠目。
陆绎正在端详卷饼,皱了皱眉头:「看着全是萝卜,这样也能吃?」
「当然,好吃着呢,您尝尝!」她热情地催促。
他试着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又皱了皱眉头:「味道有点怪。」
今夏托腮看着他嚼,想了想道:「是不是浒苔的味道,您吃不惯?」她把盛浒苔的碟子,递到陆绎鼻子底下。
才闻了一下,陆绎就皱起眉头:「就是这个。」
「您瞧,您这就不懂行了吧,这浒苔可是春饼的点睛之笔,不过可能这是南边人的习惯,所以您大概一时吃不惯。」今夏自己拿了张薄饼,往上挟菜。
「南边人的习惯?」
「是啊,头儿小时候在福建住过好些年,所以大杨做菜也随南边人口味,他们也不管这个叫春饼,而是叫润饼。」今夏道,「等习惯了这味儿,就能觉出好儿来。」
陆绎垂目,暗自思量:下江南之前,他看过杨程万的卷宗,记得他分明是江西人,怎得小时候会在福建住过好些年?
「您再吃一口试试。」今夏快手快脚地包好自己的润饼,咬了一大口,鼓励地看着陆绎。
看她吃得香甜,陆绎便又吃了口润饼,颦眉道:「萝卜味太重,我还是吃不惯。」
「您也太挑嘴了。」今夏不满地侧眼看他,「您这样的,小时候肯定不招人疼。」
陆绎挑眉,好笑道:「莫非,你小时候特招人疼?」
「那当然了!我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长辈就喜欢好养活的。」今夏颇有些得意,「我娘说,她到堂里挑人的时候,一帮孩子正好在吃饭,我吃得最欢,她一眼就瞧中我了。」
「堂里?……你是被收养的。」陆绎有点愕然。
今夏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润饼。
「你多大时被收养的?」
「我也不知晓,我娘说我那会儿正换门牙,大概是五、六岁模样。」
「五、六岁,你该记得些事才对。」陆绎眉头皱起,「你是被拐子拐卖的?原来家住何处……」
「等等、等等……」今夏止了他的话,用手拨开鬓边的几缕发丝,额际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瞧见没,我头上受过伤,小时候的事情模模糊糊,七零八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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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 卷二 第06章[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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