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聂氏外貌出众,虽出自小户之家,却温和善良识大体,与姜老夫人这个婆婆处得跟亲母女似的,更别提膝下还有一女二子。就算姜大人以后纳妾蓄婢,她正房夫人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戚氏母女是罪臣家眷,正常情况下要第四代后人才可以自赎或被赎,摆脱为人奴婢的命运。还有一种情形,就是主家愿意放人,在官府申报通过后,第三代后人就能自赎为平民。
戚氏尽心尽力的伺候颜娘,为的就是替女儿挣一个光明的前程,让她能够嫁给一个平头人家做正妻,日后不再受为奴为婢的苦。
日子一晃而过,姜家人已经在竭绥待了三个月。刚来的时候,姜母经常板着指头算还有多久才能离开,现下除了偶尔思念冷茹茹和长生外,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用她的话来说,竭绥山青水秀民又有儿子媳妇陪着,孙女孙子承欢膝下,留在这里比在陵江镇强多了。
三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姜裕成终于在竭绥站稳了脚跟,前两任知县留下来的烂摊子他也处理完了。夏初贩卖红玉汤药草到京城,竭绥的百姓和商户都尝到了赚钱的甜头,两族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但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两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究其根源在于田地之争。田地少收的粮食少,百姓吃不饱肚子,跟田地有关的纠纷就会扩大至流血死人的械斗。
临近七月底,姜裕成想方设法的在竭绥新开拓了一百来亩田地,但品质不算好,只能归于二等田。他将这部分二等田一分为二,汉民和夷族各得一份,让很多没有田地或者是因之前被侵占了田地的人有了保障。
除此之外,他翻阅了竭绥近几十年来的县志,又大量走访了当地的老农,打算从提高粮食产量下手。他向恩师张元请求助,从朝中调了一位善农事的官员,任命其为竭绥农事特派使,专门负责协助姜裕成这个竭绥知县提升竭绥的粮食产量。
竭绥农事特派使宋休宋大人来到竭绥时已经九月初了,除了农事方面的书籍,还带了大宴朝属国云泽国进贡的一种名为「金薯」的农作物。
金薯乃云泽国王室子弟出海游玩时,遇到了一艘自远洋而来的鹰鼻人,船上载了半船的金薯,想要与云泽国交换一些他们国家没有的粮种和器具。
云泽王也是初次见到金薯,好奇之下便应允了他们的要求,用一些粮种和瓷器换了半船金薯回来。
金薯且耐旱耐寒,收成产量比稻米和小麦的收成亩产量高了相近两倍,在青黄不接的时节,金薯养活了云泽国的大半百姓。云泽王献上此物,盖因云泽国北靠靳国,经常被靳国的水兵骚扰,他恳请为显庆帝在云泽国边境派驻一支军队,保卫云泽国的边境安全。
显庆帝应允了,恰好这时姜裕成又写信跟张元清求助,张元清便提议一部分金薯留在京郊皇庄试种,另一部分让宋休带着去竭绥。
据鹰鼻人说,金薯种植无需良田,只要有泥土且向阳处就能栽种,姜裕成和宋休在竭绥境内查勘了好几日,才将选定好地方圈了出来,栽种后又派了专门的护卫看护。
在他们忙着解决竭绥民生问题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没闲着,她就是靳于青青。自从上次与母亲计划着在姜裕成面前露面后,她一直在等机会。
九月初,姜裕成召集了全县的富商豪绅,想以竭绥市价的标准从他们手中收购粮种,但作为无利不起早的商户,哪能这么容易就同意,哪怕你是县老爷不行。
以靳于老爷为首的竭绥商户提出,要姜裕成将红玉汤贩卖权移交给竭绥商会,不然他们是不会答应卖粮种的。
姜裕成听了自然不允,他当初把红玉汤的贩卖权抓在手上,怕的就是遇到今天这个局面。若是将贩卖权移交给了商会,他们一定会压低收购价、哄抬京中售卖价。这样一来,竭绥的百姓挣不了钱,京中百姓也会被坑。
姜裕成一直将红玉汤作为竭绥百姓的重要收入来源,绝对不会将它送到商会手上。既然商会不肯卖粮种,姜裕成便派人连夜去邻县买,当然价格高出市面价格一倍,他自己还贴了一部分银钱。
宋休见这位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知县大人,确实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心里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
秋播过后,宋休和姜裕成才有了闲时。姜裕成想着,宋休这位特派使大人自来了竭绥后,就一直跟着自己忙前忙后,连个像样的接风宴都没有。于是便在县衙置办两桌酒席,请了邓县丞、吴主簿等县衙属官一起为宋休接风洗尘。
宴席进行到一半,有说有笑的气氛被突然响起的琴声打断,众人不由得望向琴声传来的地方,五个脸蒙白纱、身姿纤弱的女子缓步而出,所有人都讶异的朝着姜裕成看去。
自从上次颜娘在宴席上拒了靳于太太,并说出有她在不许姜裕成纳妾的话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姜大人惧内。现如今,惧内的姜大人竟然请了舞女来助兴,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姜裕成脸上没了笑容,眉头紧紧皱着,视线落在了吴主簿身上。吴主簿此时也是被惊得满头大汗,他之前跟姜裕成提过要请舞女助兴,但被姜裕成严词拒绝后,就不敢再提了。他又想起自家妻子贪财的脾性来,怕是她跟那靳于太太搞的鬼。
「大人,我……」他一边擦汗一边试图跟姜裕成解释。
谁知姜裕成摆了摆手,「吴主簿还是好好欣赏歌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再说就来不及了,吴主簿在心中叫苦。若是在姜裕成刚来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没事,可经过三个多月的相处,他知道自己这位上司根本不是好惹的。
见其他人也看向自己,他只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坐在席上苦捱。一刻钟后,歌舞终于结束,他看着其中一个舞女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姜裕成,吴主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舞女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步一步走近主桌,姜裕成端坐着,目光一直跟着她。只见她慢慢拿起酒壶,俯身替姜裕成斟酒,然后又捧着酒杯朝他靠近。
舞女红唇轻启道:「姜大人自从来了竭绥,一心为竭绥百姓谋福祉,实在是我竭绥百姓之福。奴虽在闺中,却早已耳闻姜大人爱民如子的贤名,今向大人奉上这杯酒,以表奴对大人的敬佩之情。」
说话间酒杯已经挨近姜裕成的嘴唇,这时,舞女忽然趔趄了一下,身子软软的朝着他的怀里倒去。
「啊……呀……」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姜裕成飞快地往旁边一躲,舞女连人带酒杯摔在了桌案旁,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在场的众人都惊住了,视线齐齐的朝着摔倒在地的舞女看去,只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先前拿在手上的酒杯滚了半米远。
姜裕成冷笑着唤来长随,道:「止规,你将这舞女送到夫人那边,交给主簿太太处理,就说吴主簿观歌舞时看上了她,要将她纳进自家后院。」
止规连忙领命,扛起那摔晕了的舞女直奔后院而去。
吴主簿这下是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跺了跺脚,从席间下来,「大人,万万不可啊。那舞女是靳于宏的嫡女靳于青青,这事全都是靳于家搞得鬼,真的与我无关啊。」
姜裕成冷眼看着他,并不接话,一旁的邓县丞道:「老吴啊老吴,你真是昏了头,大人一早就拒绝了唤舞女来助兴,你怎么就不听呢?」邓县丞决口不提那舞女的身份,只责怪吴主簿不听劝。
吴主簿摇头辩解:「大人,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都是靳于氏,她一直想将女儿送与大人做妾。上次被夫人拒绝后,就找到了我那婆娘颂氏处,瞒着我许了她一些好处,这才让她带着混进了县衙。」
不管吴主簿怎么解释,姜裕成都置之不理,好好的一个接风宴被折腾成了这般模样,众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了。
男客这边散了席,女眷那边才正热闹着。
止规将靳于青青扛到了后院,正说笑的女眷们都被吓了一跳。姜母好奇的看向止规,问道:「止规,你不在前院伺候你们大人,怎么扛了一个女人过来。」
止规对姜母和颜娘朗声道:「老夫人,夫人,吴主簿观歌舞时看上了此女,说是要纳进后院做二房太太,大人命我将她送过来交予主簿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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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妇逆转人生 卷二 第12章[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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