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银票推了回去。
这几年韩腊梅心里唯一的头等大事,就是弟弟的婚事。早几年她就总是催促韩进,只可惜韩进左耳进右耳出,现在终于等到弟弟愿意娶媳妇了,她也算是如愿以偿。只是想到娘和弟弟的关系,一抹担忧上了她的眉头。她望着韩进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总是和娘闹别扭,她也不容易。」
早些年,韩腊梅并不懂,甚至和弟弟一样,她心里也是怨庄氏的。可嫁人后也当了别人的后娘,她才明白她娘嫁入韩家以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艰难与辛苦。
自古以来,后娘难当,轻不得重不得。你不管着孩子,人家说果然是后娘,怪不得对前头的孩子不上心。你管多了,人家又说你苛责前头的孩子。
韩腊梅刚嫁进来那会儿,李水成的亲娘还在,总是拿猜疑的眼神去看她,就像是防贼似的,生怕她对李燕儿做出什么。她做出来的饭,从不拿给李燕儿吃,明明自己身体不好,还撑着病体去给孙女儿做饭。
那时候,她和李水成还不像现在感情这么好,新婚夫妻总要有个相处与了解的机会。为此,两口子没少吵嘴。
因为自己是乡下人出身,嫁进李家算是高嫁了,所以彼时的韩腊梅十分心虚。明明委屈极了,却从不敢大声和李水成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是后来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去做,去拿真心去捂,自己的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婆婆重病,瘫倒在床,死之前的那一年里,她衣不解带地去侍候,一直到将她送走。韩腊梅其实心里清楚,一直到那个时候,李水成才真真正正将自己放入心里。
现实吗?很现实。可别人不了解你的为人秉性,凭什么真心实意地相信你?
当然她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没人来逼着她给人当后娘。可在那个时候,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
当然也有真心捂不暖的时候,例如李燕儿,例如韩家那群人。也幸好李水成是个清明人,理解她的苦心,知道她的为难,在是与非和对与错面前,从不偏颇。可她娘却是运气不好,偏偏就摊上韩家那一家子人。老的是个虚伪的,下面几个小的全都是白眼狼。
「韩家庄那样一个地方,娘要是做得哪点儿不好,就会被人戳碎脊梁骨,她其实还是挺疼你的。」韩腊梅以为弟弟还在执拗于庄氏的‘偏心’,如此说道。
韩进笑了一声,「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可我没办法原谅那次的事,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她是咱们的娘,亲娘!那种时候,她向着韩家人说话,你让我怎么原谅她?!」
韩腊梅脸色苍白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一阵恶心感上了心头。
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每次只要一想起这事,她就一阵止不住的恶心感上了心头。
那件事发生在庄氏刚嫁进韩家的第二年。
韩大山这小子打小从根子就坏了,可能因为他是韩老栓的第一个儿子,从小受父母宠爱,而自家的堂伯是里正,堂爷爷是族长,所以他从小胆子就大,十来岁就敢偷看村里寡妇洗澡,被人逮着偷看别人媳妇洗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他聪明,懂得找软柿子捏,要么是偷看寡妇,要么就是偷看跟自家关系远的,在村里没什么势力的。也因此这件事一直没什么人知道,即使有的妇人发现了,也不敢声张出来,一来是考虑自己的名声,二来也是不想给家里找事。这种事可大可小,大不了以后注意些就好了,都不想给家里找事。
也因此,他胆子越来越大,将主意打到当年才十三的韩腊梅头上。
那个时候,韩老栓还保持着表面的和蔼,对韩进姐弟俩还算不错。姐弟俩虽感情上不能接受娘改嫁,到底也知道自家情况艰难,心里也慢慢谅解了。又见继父为人还算不错,也就打消了心中那点不舒服感,安心安逸在韩家过日子。
那次不是韩腊梅第一次感觉有人偷看自己洗澡了,可她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又哪敢对人说,她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可这种情况发生的越来越频繁,她心里实在害怕,就偷偷和弟弟说了。
姐弟两人商量了一下,韩腊梅再洗澡的时候,韩进就在外面偷偷藏着,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没几次就将韩大山揪了出来。
韩进大怒,当场就按着韩大山揍,往死里揍。
韩家其他人都被惊了出来,才将韩进拦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解决的,韩老栓只是一口一个我儿被打惨了,却对韩大山偷看韩腊梅洗澡的事只字不提。韩腊梅哭得泣不成声。那次是韩老栓第一次露出真面目,他连说句软和话都不愿意,浑然不见平日里慈祥和蔼的继父模样。
韩进是个较真的人,不依不饶一定要个说法,这时候庄氏出面了。
她出面劝姐弟俩,让这件事算了。
她说韩腊梅是个姑娘家,若这事闹大,被人知道了,以后名声该坏了。至于对韩大山的处置,韩老栓明摆着不愿意,庄氏根本没办法去做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这世道对女子太多不公,这种事若闹出去,韩大山倒不会怎么样,韩腊梅就完了。可感情上却难以接受,尤其还是庄氏这个亲娘这么劝他们。
尤其自那以后,韩大山记恨韩进打自己,频频与他作对,甚至不惜对他栽赃陷害,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庄氏却从不帮韩进说话,甚至更加讨好韩大山这个继子,母子两人的隔阂才会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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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家的小娇娘 卷四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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