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是这个时间,小田子回去复命了。
他到的时候,来喜正在沐浴。
热水从鎏金兽首的口中汩汩地流淌而出,池中烟气缭绕,如梦似幻。
来喜光裸着背,半靠在池壁上,他似乎有些疲惫,无力的阖着目。听到小田子的脚步声后,他才睁开眼睛。
「人送到了?」
「她要回四方馆,我将她送回了四方馆。」
来喜没有说话,小田子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道:「宫里出事了,宁王不知被谁下了套,和大宛公主躺在一个床上,还被陛下撞了个正着。太子无故闯宫,去了四方馆,从苗人那里带走了个女人。」
其实后面这句才是重点,方才小田子从宫外回来后,就有人把这些消息报了上来,所以结果很显而易见,他没有听从来喜的,将秦艽送到他的私宅去,而是将她送回了四方馆,来喜本是想把人藏起来,现在被弄砸了。
「你很会擅自做主。」平静的口吻,波澜不惊,可熟悉来喜性格的,却知道他已经怒到极致。
「你让我送她,并没有说罔顾她的意愿。」
一阵水声,似乎人已经从池中出来,小田子半垂着头,看见一双沾着水的脚出现在他眼前。
来人缓缓蹲下,忽然一个大力,小田子就感觉脖子一疼,被人强制抬起头。
映入他眼中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神情却那么陌生。
「这么不会办事,看来还是只有牛羊圈那种地方适合你。」
牛羊圈,那么肮脏的地方,却是小田子心中最单纯美好的地方。自从离开那里,所有人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来喜明知道这是他的痛处,却狠狠地扎在上面,好狠!
他呛咳了起来,因为颈子受力过重,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泪。
他并没有挣扎,只是咳着:「我是心疼你,为什么只要事关她,你就疯魔了,你别忘了……」
「忘了什么?」
小田子目光移到来喜白皙纤细的锁骨上,那上面有朵玫红色的印记,像海棠的花瓣。他感觉针扎似的目疼,瑟缩回视线。
「忘了什么?怎么不说?」
小田子紧紧地闭着嘴,任来喜将他扔在地上。
来喜没有再理他,去一旁架子上扯了条帕子,拭干身上的水。穿上内侍服,戴上那顶进贤冠,他又是那个处惊不变的少监大人。
小田子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可他做的事势必会被那个人知道,到时候……
「她回了四方馆,但是又离开了,太子带走的不是她。」
来喜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了声:「她果然还是那个秦艽,不会让任何人抓住软肋,可……」我的小艽妹妹,你可知我想把你藏起来,真是为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罢了。
那个人注定是众矢之的,跟在他身边的人注定永无宁日,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可为何不愿接受我的好意?
太子把怀南郡主掳回了东宫。
如此有失大梁颜面的事,都在等元平帝给个结果,可至今没有结果。似乎那就不是个人,只是个物,拿走了也就拿走了。苗王已多次入宫求见元平帝,太子还好生生待在东宫,这件事从皇宫蔓延到朝堂,想看元平帝对太子的失去耐心的人们,注定要失望。
可这却是一个打击太子好时机,有心人从来不会放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任何事都是一点点积累而成,迟早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这么闹腾了一阵子,原以为事情就这么平息了,直到元平帝这个月下旨为太子和怀南郡主赐婚,才又沸沸扬扬起来。
于老百姓而言,只知道太子要大婚了,娶的还是个什么怀南郡主,可对于知晓内情的人,却是喜忧参半。喜得是太子给自己作了个这样的太子妃,那群苗人不过群蛮人,蛮人的郡主能有多大势力,忧的则是太子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难道他真不明白这样的赐婚是为何意,还是一切都是他在故布迷阵?
知道真正内情的,只有那么三两个人,不过这三两个人都不会主动往外说。
崇化坊位于延平门附近,此地距离西市不远,多是胡人商贾在此地居住。长安城素有有容乃大,海纳百川之称,形形色色各族之人,在街上并不少见。
尤其又以怀远坊、崇化坊等西市附近几个坊为最,这里龙蛇混杂,混居在此地,算是比较安全的了,毕竟长安城那么大。
异族人多,汉话说得标准不标准,就不那么明显了。阿朵是没问题,但阿力和大山多少带了些口音。
正值清晨,西市附近菜市口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菜市口卖什么的都有,菜十分新鲜,还有不少早食摊子,每天早上都有附近的居民来此,随便吃些早食,再买些菜回去,一天都齐活了。
甯儿昨儿便嚷着要吃菜市口的小馄饨,今儿一大早秦艽就和阿朵带着两个孩子来了,两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袄裙,另一个穿着藕荷色的袄裙,都戴着包头,两个小娃子也是做平民家孩童的打扮,走在街上并不显眼。
到地方时,摊上还没有客人,甯儿熟稔地走过去,在条凳上坐下,又拍拍旁边的位置,喊哥哥来坐。
秦艽忙制止了她,这种条凳不太稳当,必须两边平衡,不然就会摔了。让两个不安分的小娃单独坐这种条凳,无疑是找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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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宠婢 下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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