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这样亲切随和的简老太爷,不免生出几分羡慕,见爷俩说话的频率低了,估摸着聊完了,便插了一句嘴,「老太爷,既然京城要乱,老四一家会不会有危险啊。」
简老太爷道:「诚意伯韬光养晦,人缘好,这把火烧不到马家。」
马氏不大明白,壮着胆子问道:「可老太爷你的人缘也不差,为何……」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简老太爷轻叹一声,道:「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老夫慢慢给你解释。」
他不会给她解释,但在小辈面前不能不给马氏一个面子。
马氏却认真了,美滋滋地说道:「老太爷,那妾身可就等着了。」说完,她瞅瞅简淡,又道,「三丫头,既然你娘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她没了二丫头,就算有什么……」
「好了。」简老太爷阻止了她的自以为是。
马氏瑟缩一下,赶紧闭上嘴。
简老太爷对简淡说道:「祖父早就告诉过你,不管什么事,都有祖父给你撑腰做主。孝道是孝道,道理是道理,祖父从不主张愚孝,但也不可不孝,你明白吗?」
该孝顺的孝顺,不该孝顺的就不必孝顺。
这是一个度的问题。
极为合理。
简淡起了身,敛衽行礼,「多谢祖父,孙女明白您的苦心。」
人定时分,庆王的外书房依然灯火通明,除庆王和庆王世子外,还有九个谋士分两排坐在书案前。
庆王刚刚收到简老太爷一早离开静远镇的消息,正在商议要不要对简老太爷下手。
李恒生是庆王最倚重的谋士,为人寡言,性格却极为阴刻。
「王爷,简老大人在朝廷极有影响力,虽说他在睿王妃身故时离开京城,似乎已经表明了立场,但这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以晚生愚见,他必定已经为睿王铺好了前路,为将来打算,此人不可留。」
另一个谋士章子为道:「晚生附议,年关将至,路上盗匪横行,往来商旅常常被抢被杀,土匪流动性大,案子不好破。杀他不过顺手,但对日后却大有裨益。」
庆王坐在书案后,食指轻轻敲击着书案,说道:「两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但本王一向钦佩简老大人,此人人品出众,有经世之才,如此重臣,本王还真是舍不得呢。」
李恒生道:「王爷……」
庆王抬起右手,示意他不用再讲,「本王明白李先生的意思,舍不得归舍不得,人还是要杀的。」
他招手叫来立于角落里的黑衣人,小声交代几句,那人便快步出去了。
门关上了,庆王又道:「简老大人无权无势,在卫州更是无依无靠,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差别并不大。现在主要是睿王父子,他们一日不死,本王一日不得安心。」
李恒生道:「王爷所言甚是。刺杀越难,就越说明他们父子实力雄厚。」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睿王父子不会与齐王联手呢?」
庆王世子沈余靖道:「你的意思是,睿王想要太子之位?这不大可能,睿王懒散,不喜政事,睿王世子身子不好,性格扭曲,爷俩都不是有大志向的人。」
李恒生摇摇头,「世子此言差矣,睿王或者没有,但睿王世子不好说。睿王世子聪慧非常,如果说皇上要把太子之位传给睿王,一定是因为睿王世子。不过,以晚生之见,当务之急是解决齐王。皇上同样重视齐王,一旦齐王凯旋而归,就会有一多半文臣举荐他为太子。」
章子为摇摇头,「李兄此言差矣,皇上重视齐王,而且齐王还在边境带兵,警备更甚,一旦贸然动手,皇上首要怀疑的就是王爷,届时王爷就要面对三方面的压力,情况将更加复杂。」
「睿王最不得皇上待见,但实力比齐王强横,他还是王爷现阶段的主要对手。」
他这话也很有道理,李恒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强辩。
庆王把玩着一枚羊脂玉的印章,看似轻松,但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说道:「说来说去,关键还要看父皇的。」
李恒生与章子为对视一眼,两人看懂了彼此的心意,但有些话庆王可以说,他们一个字都不敢提。
庆王放下印章,目光在九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说说吧,你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这个成熟指的是什么?
谋逆吗?
李恒生没吭声。
章子为也没吭声。
其他几位谋士都垂下了头。
沈余靖哂笑一声,道:「我父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回答不难,无非是把三方实力加加减减,做一个推测。
谋士们知道庆王想听什么,也知道应该怎样说。
但谋逆不只是掉一个脑袋的事,连坐的大罪,必须慎重。
偌大的外书房陷入诡异的沉寂之中。
庆王制止咄咄逼人的沈余靖,继续把玩印章,等待谋士们的答案。
他们拿了他那么多金银,又知晓他那么多秘密,听说谋逆就想退?
那么怎么可能?
李恒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他第一个开口,「晚生以为,时机并不成熟。齐王带大军在外,简老大人为其安排了充足的粮草,王爷对京营的掌控不够,京城粮草也不多,一旦齐王打回来,我们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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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荣门 卷三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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