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哥儿不哭,姐姐再给你找个更大的老鹰。」宋嘉宁手忙脚乱地给弟弟抹泪。
「不要……」
茂哥儿仰着脑袋,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滚,小嘴儿张得能把线轱辘塞进去了,对着老鹰飞走的方向哭。宋嘉宁抱紧弟弟,一边哄一边留意自家的风筝,然后就见那只「老鹰」竟然胆大包天地栽进了寿王府,未来皇上的地盘!
宋嘉宁吓得弟弟都顾不得哄了,茂哥儿听不到姐姐的声音,突然止住哭,眨巴眨巴眼睛望天上,找了一圈没看到老鹰,只看到三姐姐的大红鲤鱼,茂哥儿顿时哭得更厉害了。男娃这么惨,尚哥儿瞅瞅自己还没放起来的风筝,想送给弟弟,又特别不舍,一侧三姑娘云芳被茂哥儿逗得笑弯了腰,捂着嘴不敢让茂哥儿听见。
庭芳最先反应过来,压着声音提醒双儿:「快,快点把风筝拉回来!」线轱辘在这边,如果能在寿王府的人发现风筝之前收回风筝,便没有事了。
双儿、九儿、茂哥儿的乳母跑得更快了,然而就在双儿快找到线轱辘的时候,隔壁院墙内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呵斥:「大胆,何人冲撞王爷?」那声音不同于女子悦耳的细,一听就是个公公。
双儿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出声,九儿与乳母互视一眼,乳母岁数大些,悄悄用眼神示意九儿去回禀几位姑娘,她惶恐地回道:「王爷恕罪,我们姑娘刚刚不小心松了线轱辘,无意惊扰王爷……王爷,没砸到王爷吧?」
想到这种可能,乳母两腿开始发软。
「哪个姑娘?叫她速来向王爷赔罪。」对面公公毫不留情地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禀报!」乳母慌不迭地跑了。
茂哥儿还在哭,宋嘉宁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本还指望寿王爷是个通情达理十分体贴的平和王爷,应该不会太怪罪她们,听完乳母颤抖的转述,寿王居然厉声要她去赔罪,宋嘉宁登时没了底气。人家是王爷,是未来天子,天子的脾气,是她能琢磨透的?万一风筝真砸寿王身上了……
宋嘉宁连忙带着弟弟去见母亲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氏还没回神,谭舅母先训斥起来了,不悦地瞪着宋嘉宁。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只是被她训斥的人,从失手的女儿变成了意外得手的宋嘉宁。
宋嘉宁不理她,只朝母亲解释:「娘,我不是故意的,我……」
「都怪我,要不是我的风筝脱手,嘉宁表妹也不会分心。」谭香玉忽的走到宋嘉宁身边,白着脸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宋嘉宁与她没什么交情,毕竟谭香玉来国公府的次数不多,两人只是彼此认识而已,现在听谭香玉居然愿意与她一起承担罪状,宋嘉宁突然觉得这位表姑娘人挺好的,与偷偷掐她脸的谭舅母并不一样。
「香玉姐姐别这么说,怪我不小心。」宋嘉宁感激地朝谭香玉笑笑。
她杏眼清澈纯净,谭香玉心虚地垂眸,她并非替宋嘉宁着想,而是必须将错揽到自己身上一部分,这样她才有理由去寿王府赔罪。到底是母女,谭舅母注意到女儿的神态,恍然大悟,忙数落女儿一顿,然后转身对林氏道:「夫人,香玉也有错,不能全让嘉宁替她担着,这样,咱们同去王府走一趟吧。」
林氏暂时没吭声,看看怀里委屈抽搭的小儿子,心思却飘到了远在西北的郭伯言身上。
林氏平民出身,不懂朝廷大事,但嫁给郭伯言这么久,耳濡目染郭伯言对几位王爷的态度,林氏渐渐琢磨透了一些事。郭伯言不想与任何一位王爷走得太近,就拿今日此事来说,孩子们犯了错,去赔罪是应当的,寿王之前能在端慧公主欺负女儿时替女儿主持公道,想来是位公允讲理的王爷,顶多训诫孩子们两句。但她与谭舅母去了,这事就变成了国公府与寿王府的来往,传出去可能引起猜忌。
有了主意,林氏轻轻拍拍儿子,对谭舅母道:「夫人言重了,嘉宁失手掉了风筝,只是一桩小过,叫她牵着茂哥儿去认个错便可,咱们去了倒显得兴师动众。」林氏这么说,是真心替谭舅母着想的,自家女儿才十三,再带上眼睛含泪的弟弟,怎么看都是两个孩子,寿王不会过多注意。谭香玉都十六了,一来本该避嫌,二来,万一被寿王看上了怎么办?
关系到谭香玉的姻缘,谭香玉又是世子亲表妹,林氏不想搀和,免得出了事,她遭世子埋怨。
谭舅母却对林氏提防起来。故意撇开她如花似玉的女儿,莫非林氏这寡妇自己好命当了国公夫人不够,还痴心妄想谋划着让一个小小举人家的女儿当寿王妃?怪不得把女儿养成了骚哒哒的狐狸样。
寿王是她相中的乘龙快婿,谭舅母绝不肯让林氏抢了,思忖片刻道:「夫人此话有理,不过事情是因香玉而起,还是让香玉陪嘉宁去吧,姐妹俩做个伴,人多就不怕了。」
林氏沉吟,目光无意扫过庭芳。
庭芳心思细腻,隐约猜到了母亲的顾忌,便开口劝道:「母亲,让表妹陪安安去吧。」她要出嫁了,不能见外男,但这次放风筝是她与表妹的主意,她不能叫四妹妹一个人承受寿王的怒火,只好让表妹代替她与四妹妹分担。
谭香玉也主动表示愿意同行。
既然谭舅母非要女儿去,又有庭芳为她作证,林氏不再劝阻,仔细叮嘱宋嘉宁一番,再低头哄儿子:「姐姐带你去王府取老鹰风筝,茂哥儿要听姐姐的话,不许再哭。」
茂哥儿乖乖点头,只要能找到老鹰,他什么都听姐姐的。
林氏帮儿子擦擦哭花的小脸,再与谭舅母一道将三个孩子送出国公府,安排乳母与秋月随行。
宋嘉宁牵着弟弟,走到威严的寿王府前,她侧头,朝对面目送她的母亲笑笑,忐忑地进去了。
进了三月, 天气渐暖万物复苏, 赵恒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流连, 他在前面走, 福公公抱着画架等器具在后面跟着, 赵恒每看中一处景色,福公公便搭好画架,然后退到十几步外, 静静地看着主子作画。
赵恒沉醉其中,福公公挺可惜的, 自家王爷的每幅画都是墨宝,可惜主子并不想示于人, 大多数画画完当天便毁了,遇到特别满意的会多留两日,看厌了继续毁。说来可笑, 寿王府最大的开销,都用在笔墨纸砚上了。
这几日百果林中的樱桃树最先开了花, 粉粉嫩嫩的花苞, 绽开的花瓣白如雪, 鲜嫩莹白透着一种不惹尘埃的高洁。赵恒负手站在树前赏了许久,随后将作画地点改成了百果林中一座颇具田园野味儿的木亭中,此亭乃赵恒画图命工匠搭建的, 入住王府,他亲笔题匾:得趣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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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有后福 卷二 V第17章[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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