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人很难想像真迹的字有多美,美到使一代君王迷恋至此,甚至要带进墓里去,永绝于世,其实这所谓的「天下第一行书」其实是篇王羲之酒后的草稿,总计三百二十四个字,只是这位书圣酒醒后,曾经试图把原文重写好几回,只可惜都没有在兰亭集会时写得好,又因为唐太宗李世民对王羲之如痴如醉的迷恋,那时的长安城一夜间就冒出成千上万的王字真迹,外地的收藏也如潮水般的涌向京城,几位老臣为了监定真伪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也只能一网打尽,全部献给了李世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论时代走到哪里,这样的人不管世代如何更迭,只有多没有少过。
李世民把王羲之捧为千古一帖,这故事,乐不染从她祖父口中听了又听,有一天,祖父酒兴一来,喝得微醺,神神秘秘的从保险柜里拿出层层包裹的东西来,是一叠分层叠放,比保护什么古玩奇珍、国家宝藏还要慎重的石刻摹拓本。
祖父说,那便是王羲之的神品「兰亭集序」的石刻摹拓本,虽是石刻摹拓本却是真迹。
她从来不会质疑祖父的话,祖父从不诓她,祖父对王羲之的喜爱,要她来说并不亚于唐太宗,痴迷程度甚至将兰亭集序的每个字,勾、撇、捺,翻来覆去研究个彻底。
这几片薄薄的石刻拓本,是祖父年轻时,去古玩市场时买回来的,除了她,就连她的爸爸都不知道祖父有那么件宝贝。
「看在公子的诚意上,我多问一句,不知公子要的是冯承素的神龙摹本还是王羲之的真迹摹本?」乐不染眼色清明,十分的淡定。
康泰听得一头雾水,但连彼岸倒是听出她的话中有话。
「王羲之的真迹摹本?」冯承素的神龙摹本已经够逼真的了,莫非?
「不论是冯承素抑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由放翁来写就只能是摹本。」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若是王羲之的真迹摹本,价格上又要往上提一提,更重要的,收礼的人要是不满意,我保证将银子全数退还。」
这不怕吹破了牛皮?
乐不染淡定得很,可连彼岸却淡定不起来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乐不染,这是第一回,他看不透一个女子。
乐不染才把窗户关上,就听到门板剥啄声。
「不染妹妹,我可以进来吗?」是勺娘带着试探又微扬的声音。
「勺娘姊进来吧。」乐不染一点睡意也无,心里正盘算着有笔大进帐后可以撒开手脚做点什么,对她来说,银子放着就是放着,也不会生出钱子钱孙来,再多也没用。
所以,投资就变得很重要了。
「我以为妹妹睡了。」勺娘手里捧着两块布料,是白天乐不染送的藕色和湖蓝丝绸。
乐不染随手剪了烛心,让烛光剔亮些。「我是夜猫子,不过子时不上床的。」
「夜猫子是什么意思啊?」勺娘珍重的把布料放下,怕粗糙木桌的小刺勾了丝绸料子的纱,下头还郑重的用一块粗麻布给铺垫着。
乐不染干笑两声,「呵,我的意思是我像夜鹭一样喜欢昼伏夜出,以前在家时习惯了到处磨蹭,回过神来半夜已经过去。」打着马虎眼过去,「不知勺娘姊这么晚过来为的是什么?」
「不染妹妹送我这两块料子,我很是欢喜,可是,你送我这么好的料子,自己穿的却是成衣铺子的成衣,太让我过意不去了,这块藕色的料子我瞧着适合妹妹的肤色,要是不嫌姊姊的女红没有外头的绣娘手艺好,就用来给你裁制两身外出衣裳可好?」她爱惜的目光从布料上掠过,显见十分喜欢。
「我这不是惫濑吗,只想着省事,想着成衣铺子方便,想挑什么款式没有,其他的倒没有想那么多,料子是专程为姊姊姊买的,你想做什都随意,给我倒是不必。」料子是就着勺娘的喜好去挑的,没道理又穿回自己的身上。
勺娘喜不自胜。「那我就收下了,你瞧瞧这湖蓝色多美,像夏天亮敞的晴空,要是用来给孩子做成半臂,再绣上不同的福字,穿在身上该有多舒坦,至于这块藕色的就给咱们姊妹做成裙子,你我各一件,穿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俩是姊妹,你说可好?」
乐不染点头称好,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勺娘的女红没话说,刺绣功夫嘛,美则美矣,就是少了几分灵活度,只是,慢着,孩子?
勺娘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局促的摸着脸腮,动了唇,未语眼眶就先红了。
哎,她什么都没说就把人弄哭了,这下可怎么办?她最不会安慰人了。
乐不染无声的递过去自己的帕子。
勺娘揩了揩眼圈,「娘总以为把这事瞒得滴水不漏,只有天知地知,还有我们娘儿仨知道,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我一个未婚却挺了个大肚子的女子,再怎么遮掩,又瞒得过谁……我夜里总是想我的廷哥儿想得睡不着,只能拼命的拿绣活回来做,我以为我们母子的缘分也就这样了……」
她到乐不染这里来,不是为了诉苦,也没想过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实在是心里太苦了,话匣子一开,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苦楚委屈便如滔滔江水奔腾而出。
女子有孕,反胃恶心,月分一大,行动不便,左邻右舍住得近,根本瞒不过谁,虽说没有哪户人家吃饱撑着盯着旁人的家生事,但是真要有个什么,要做到一手遮天,像柴家这样的贫户人家,哪有这么容易。
「白日里,勺娘姊就是为了这事抹眼泪?」未婚生子啊,想不到看着保守谨慎的勺娘胆子这么大,这是有多喜欢那个男人?又或是年少轻狂,只想着一晌贪欢,压根没考虑过后面要承担的是什么?
年轻男女相爱,干柴烈火,在现代都是政府解决不了的社会问题,在这里,即便礼仪规范严峻,对女子尤为苛刻,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男欢女爱有了孩子,只要有心迎娶,谅也生不出什么事,勺娘这事,显然结局并不如人意。
原来,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叫孙迟,是个童生,孙家家贫,孙母一心寄望在儿子身上,希望他能夺得秀才功名,甚至在之后的科举之路能青云直上,因此对家世也是一贫如洗的勺娘不只看不上,还多次阻拦,两个年轻人只能偷偷私下的来往。
哪知孙迟一举拿下秀才之名,要知道秀才是有许多特权的,能够当上秀才在地方上就已经是个人物了,拥有秀才功名,可以免赋税徭役,见县官不跪,就算无法再前进一步,社会地位也是超然的,随便想捞个族长、村里长来当,一点难度都没有。
偏偏当时的柴家,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因为柴父一场大病,每况愈下。
没多久,孙迟整理行囊,去了省城参加秋闱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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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途似锦下堂妻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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