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家不穷,唯独对三房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原主一个小姑娘,自顾都不暇了,哪来的心思照看弟弟,杨氏又心结难解的一年到头卧床不起,小小少年有娘跟没娘没什么两样。
「……昙哥儿?」尽管快要虚脱了,乐不染还是打起精神支着地,瞄了两眼才看清楚竭力想让她站稳的人是谁。
这好像是原主的弟弟啊。
「是我。」
「哎呀,是哪来的小花猫跑来找姊姊了?」对于弟弟这种很萌的生物,乐不染是很感兴趣的,穿越前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受尽宠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兄弟姊妹,没尝过那种打打闹闹产生的紧密家人感。
乐浅昙害羞的抿嘴,露出左颊浅浅的小酒窝,要不是这么苍白瘦弱,让他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好养着,将来会是个迷倒众生的翩翩美男子。
「我听他们说祖母不让姊姊回来,要赶你走,姊,你真的不能回家了吗?娘说她去求也没用,晕倒了好几回……」他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有残留的泪痕,一张小脸真的像没洗脸的小花猫。
这是方才来寻她的时候狠狠哭过一阵了。
怯弱的娘亲,忙碌到顾不上他们的父亲,放任自生自灭的姊弟,组成了乐家三房依附着利字当头的祖父母过活的缩影。
这并不稀奇,有多少家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志气的自己寻求活路去了,没志气的就一辈子活在旁人的阴影下逆来顺受的苟活。
乐不染的父母没想过人生可以改变,生活可以不一样,也没有想过为人子女可以做点什么,凡事以无能为力就带过去了。
「是啊,所以姊姊打算到外头住一阵子。」用大拇指指腹轻柔的抹去小豆丁的涕泪,声音带着快意。
「等祖母气消了再回来?」他有些小害羞的问道。
「她往后就算用八人大轿请我,我都不会回来。」那样的家谁稀罕谁回去。
乐浅昙闻言,讶异的张大了嘴,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战战兢兢,和他常躲在暗处抱头痛哭的姊姊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不要,我不能没有姊姊。」
乐不染替他把柔软的碎发往耳后塞,天黑得快,这儿没有光,等等暗下来,便会让人分不清五指,乐不染瞅了眼天色,牵着乐浅昙的手往巷子口走,脚步迟慢,但一步一步。
「娘知道你出来吗?她身子弱,你还是赶紧回去,姊答应你一找到了落脚处就让你知道。」
被牵着手的小萌太很是听话。「对了,这个给姊姊。」
他从腰际解下一个半旧的荷包,又从袖子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放到乐不染的手里。
乐不染闻到了些微食物的香气,是糖油饼,绣了株兰花草的荷包有着些微的重量。「这是?」
「油纸包里是姊喜欢的糖油饼,」他看着有些变形了的纸包,有些歉疚,因为急着出门被他捏坏了。「荷包里的簪子是娘给的,还有我刚领到这月的零花和以前存下来的银子,都给姊姊。」
身为乐家三房子孙,乐浅昙的零花就比她多那么半两银子,是几房后辈里最少的,一碗水端平这五个字在乐家是不存在的。
可他从小懂事,长辈年节赏下来的银钱也好,礼物也好,都存了起来,从不乱花用。
乐不染顾不得好看不好看,拆了纸包,咬了口,油糖满口,她的胃早就饿过头,连胃酸都吐不出来,一口油糖进了肚子,才觉得好像又活了过来。
「好吃。」
至于荷包,她也没打算跟弟弟客气,身无分文的她不会矫情的把银子还回去,推说不用,清高骨气什么的在这时候跟个屁一样,不顶用。
蚊子不论多小都是肉,弟弟和娘亲人在府里,至少上有片瓦可以遮头,下有饭食可以填肚子,还不至于过不下去,她不一样,没听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吗?没了钱,她还真的一步路都走不了。
小萌太眼睛一亮。「姊姊要记得你答应了我,一找到落脚处就要通知我,我和娘都会担心的。」
「嗯,赶紧回去。」
他疾行两步,回过头。「姊姊,你会好好的吧?」
「你好好的,姊姊也会好。」她把荷包放进胸口的暗袋。
小少年终于放心,这次没有再回头,走进了渐渐点起簇簇灯火的夜色里了。
她站在那,不急着往哪里去,嘈杂散去,鸟倦风息,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凉,她把手上的糖油饼万分珍贵的一口一口吃完,一块饼虽然填不饱她几乎可以吃得下一座小山的肠胃,但是起码可以让她支持着去找到今夜的落脚处。
过了今夜,再去想明天。
不明白啊,穿越前她不过在赶上班的路上买个饮料,走出便利商店,弯腰低头去捡掉在马路上的一块钱,就被急驶而过的林肯车撞了个正着。
老天爷是嫌她穿越前过得太顺风顺水,让她一穿来就成了惨兮兮的苦主,可为了一块钱丢小命,也真是够了。
她觉得自己很冤,但是再冤也回不去了,如今只能想办法在这陌生的朝代里活下去。
对于一个没了夫家,没了娘家,孑然一身的女子来说,活下去,变成她现在唯一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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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途似锦下堂妻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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