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主动开口,「咱说事儿吧!我们没多的话,和离书和人留下,状纸就撤回来。」
吕老婆子眼角一抬,看向坐在最门边儿年轻小丫头,约莫十三四岁,该是大房的女儿。大人还未说话,她一个小娃子倒是紧开口。可她语气却不似一个小娃子,让她生生觉出一丝威胁。
且堂前亲家儿老,大房夫妻再未多一字解释,仿佛那话,就是他们的意思。
对方显然抓住自个儿把柄了,想要救儿子,就要留人和和离书,可若这般,她便啥都没捞找!不行!
吕老婆子咽了一口唾沫,「我大老远的来,也不是玩的,和离书同人,我都带了。只要你们把我儿放出来,再赔上五千两银子。这事儿,咱就了了。」
吴氏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愠怒道:「你可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啊!五千两,你怎么不要五万两!」
吕老婆子点不慌张,甚至有些得意,「我儿是秀才,往后是要考官的。你们逼着他同媳妇儿和离,事后不得再娶个?这笔钱不该由你苏家出?到时候娶个好百倍、千倍的官家千金,才能配得上我儿,五千两还是少的!兰姐儿是吕家闺女,也被你们讨去。往后不得再生个,你苏家女儿生不出儿子,旁人可生得出。秀才爹的儿子,自然也是要念书考秀才,养到八九岁,得多少银子?还有许多细账,我就不算了,这五千两一个子儿都少不得!」
扒拉扒拉一大堆话,吴氏气笑了,这老婆子胡搅蛮缠,八辈祖宗都能扯出来给你算上一笔钱。
苏大爷气得拿烟管的手抖不停,当初说亲,咋就没瞧出来,这老婆子是个丧天良的货!五千两,亏她想得出来,当苏家是摇钱树。人讲理还好说,遇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婆子,真真是有理说不清啊!
苏木站起身,缓慢走过去,边走边道:「您怕是搞错了,我们可不是在同你讨价还价。人和和离书,迟早要到手。如今留这份情面,无非看在吕秀才是兰姐儿的爹,虽然他从未尽到过当爹的责任。但你们不讲情面,咱可是有教养的人家,不做黑心眼儿的事!」
不知怎的,吕老婆子天不怕地怕,却有几分忌惮面前这小丫头,不晓得是她言语太过犀利,还是眸中时而闪过的算计,让她不寒而栗。
「你……你这话啥意思?」她握紧手中茶杯,语气再不似方才的洋洋得意。
「吕秀才现今被关县衙大牢,不及时处置,那是我小姑还没醒,衙门给我苏家脸面,这事儿才能缓上一缓。若非不讲情面,一张状纸,派人于吕村一查。往日你吕家如何待我小姑和兰姐儿便一清二楚,到时候治他一个虐女、苛妻之罪,不打死也得打残。至于你口中的秀才功名,怕是也得除了。」苏木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苏家人也听得真真切切,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吴氏接过话,「你且认清局面,我苏家可不是由着你拿捏的软柿子。莫当情面是应当,小妹不欠你吕家,是你们欠我们!五千两,你真能开口。」
「啪嗒」
吕老婆子手一松,茶杯从手上滑落,摔得个稀巴烂。
咋……咋回事哩!不是……不是说好给银子的,怎……怎倒是她家的罪过了。秀才儿子要被除名了?往后地里税收可不就得补上了,十多年了,那么些银子,哪里补得上啊!
「那……那要不一百两?」吕老婆子苦着脸,伸出一根指头,模样何其怜悯。
五千两降到一百两,一家子却是没有异议,虽不晓得家里有多少钱,然一百两在他们看来,还是轻松的。
只是,苏木不松口,他们也不好随意答应。
苏大爷抬眼瞧着苏木,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苏木咧嘴一笑,「原是出一百两,图省事儿。可吕秀才不答应,闹成如今这个地步。小姑上医馆,递状到县衙,哪件事儿都不是小钱。一百两早就花光了,您若要这钱,管医馆和县衙要去吧!」
「你……」吕老婆子指着苏木,磕磕巴巴道:「这……这账不能这般算啊!那一百两说好是买和离书的钱,怎么扯这些个!」
在她慌张之际,苏木已将兰姐儿牵至一旁,小人儿仰着脑袋,巴巴望着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眼中带着敬意。握住自己的小手,不似娘般粗糙火热,软软的、凉丝丝的,让她觉得很安心。
「成了,说这半天,你若还执迷不悟,就回去吧!状纸我们自会上县衙问吕秀才讨!」苏木说着,要牵人往外走。
吕老婆子这才惊觉孙女儿被牵走,想要上去拉,可高大的苏世泽和年轻力壮的双瑞在旁,她一个老婆子,如何抢的过。
且苏木的话点醒了她,自个儿那点小盘算根本就威胁不到人,他们是安了心接兰姐儿母女回娘家,否则就不顾儿子死活了啊!至于怀中和离书,那是点没用处,儿子还当救命稻草似得。
「别别别,人我不带走了,和离书也给你们,快撤了状子,让我儿回来吧!」吕老婆子拿出和离书,磕头作揖。哪里还有方来时的嚣张,眼泪婆娑,可怜巴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瘦小的老婆子,心思竟如此歹毒呢!
双瑞上前拿过和离书,递给苏木,苏木仔细瞧了瞧,一式两份,没有不妥,落款处吕秀才还盖了手印儿。
「且等着。」说完,牵着小人儿出了门。
苏世慧在北屋养着,就睡在原先苏叶的床上,她已能下地,这会儿扒在窗户边儿上,将堂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难过有,高兴有,心情复杂极了。
苏木推门进来,正见她这副悲喜交加的模样。
「娘!」兰姐儿挣开了苏木的手,奔过去,扑到苏世慧怀里嚎啕大哭,「我还以为您不要兰儿了!呜呜……」
苏世慧止不住泪,抱着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母女二人哭成泪人,苏木心里淤塞得不行,缓步上前,将和离书递过去,「小姑,这是吕秀才写的和离书,只要你画了押,从此同吕家再无干系。」
苏世慧看过来,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缓缓伸过来,犹豫着,颤抖的。薄薄一张纸,正就能了断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和狠心的人吗?她有些不敢相信。
兰姐儿从怀里钻出来,花猫般的小脸儿上,一双眸子满是希冀,她毫不犹豫接过来,双手递道苏世慧面前,急切道:「娘,签了吧!咱再也不回去了,往后女儿照顾您!」
八月下旬,已有霜寒露冷、黄叶凝露成霜的景象。突然发觉没有知了的鸣叫,也没有那没完没了的炎热,秋凉仿佛就在转念间。
只是,农户人家开始忙秋收,傍晚回家,衣裳是没有干的,是以对秋凉没多大在意。
兰姐儿睡眠浅,屋外稍有响动,便惊醒。
这个时辰,是丁氏和吴氏起床做早饭。她轻手轻脚穿衣起床,并未惊醒睡在里侧的苏世慧和里屋苏木。
婆媳俩刚进炤屋,兰姐儿后脚跟去,直径到炤台前烧火。
丁氏忙道:「这里用不着你,回屋歇着去!」
兰姐儿不说话,也不动,拿起火钳就往灶膛加柴。
丁氏无奈,吴氏笑笑,「娘,随她待着吧!这丫头懂事儿。」
而后继续道:「我将木丫头衣裳改小一圈,穿着倒是正好,模样像小妹,清秀。」
「照你爹的话,苏家就没有难看的孩子!」丁氏接过话,「就是瘦得紧,狠心眼的吕老婆子就没好生待母女俩,大的瘦,小的也瘦。」
她说着难过起来,吴氏看看兰姐儿,朝婆婆使眼色。小娃子才脱离那样的苦日子,往后还是少提起的好。
天已透亮,天际泛出红彤彤的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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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上皇商妻 卷三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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