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想起对郝大人的猜测,立刻道:「不会不会,只是寻常的文房四宝。」
郝大人脸上笑容一僵,「寻常的……文房、四宝?」
傅家宝点头,有些疑惑,觉得这郝大人怎么忽然就不太高兴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初来乍到,坐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位五品官,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
聊了一会儿,郝大人问起他的学习进度。
傅家宝闻言有些骄傲道:「学生不才,刚刚背全了四书五经和《春秋》。」
郝大人面上笑容更僵硬了,「只是背全了?」
傅家宝点头,目光里透着疑惑。这老师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啊!要知道他全背出来时,娘子可是夸过他好几次呢!
傅家宝怎么知道郝大人心里在翻腾什么。原来这郝大人虽说是一名五品官,朝廷该给的俸禄没少给他一分,但他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全靠他的俸禄养活,除此之外家里下人的月钱,官场之上的应酬一个也不能少,他又不敢去贪污受贿,这日子就过得捉襟见肘了。
好在他如今在家丁忧,闲着倒是能收几个学生,收点学生的孝敬还是可以,他还想趁着在家闲着这段时日,多收几个学生呢,因此明县令给他写信,说这个学生家里是县里首富,郝大人立刻就答应了。
首富多好啊!他收了这个学生,还怕日后一年四季少了孝敬?
郝大人心里头算得美得很,这学生家里有钱,听说出手也大方,自己是他的老师,他一个商户之子,除了拿钱,还能用什么来孝顺?就算一季只孝敬自己一百两,那一年也得有四百两银了,再加上他的俸禄,那他这一家子,总算能过的稍稍体面些了。
因此郝大人寄出那封信后,可是在天天盼着这学生过来,没想到这学生来倒是来了,送礼还不送些实在的也就罢了,基础竟还这般差!这么大年纪了,才背了这点东西,还想考科举,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去吧!
可是已经答应过的事又不能反悔!而他堂堂五品官,若是教出来的学生将来连个举人都摸不上,那他还当什么老师?岂不是要一世清名扫地?
一想到傅家宝基础这般差,而他要把他带到举人,得耗费无数心力,郝大人心里头就老不高兴,老后悔了!
傅家宝对此无知无觉,只觉得这老师一直沉着脸,瞧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两人说了一阵话,傅家宝忽然拿扇子一拍脑门,说道:「哎,出门前娘子交代过,前来拜师得先交上束修的,我竟给忘了!」
「束修?」郝大人一愣。
傅家宝一边让阿麦取出银票一边对起身对郝大人道:「连个上私塾开蒙的童子都得带齐束修,我却险些给忘了,还请老师勿怪。」说着,就将银票递到了郝大人面前。
郝大人一瞧那银票明晃晃写着「三百两银」,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乐平县,傅家。
林善舞估算着时间,觉得傅家宝应该已经到青林县了,她还在家里担心那位五品官会对傅家宝很严厉,或者对傅家宝不尽心,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在傅家宝的金钱攻势下沦陷了。
她想了又想,觉得担心无用,索性提笔给傅家宝写了两封信,这些日子她已经写了五封信,都攒着放在箱笼里,等傅家宝那边将地址送过来后,再隔两天送一封出去,多督促督促他,省得这小子在外面没人看管懈怠读书。
其实也可以寄到那位郝大人的家中去,只不过对方到底是五品官,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高高在上,直接将信往那儿送,她怕影响了傅家宝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写完信,她吹干墨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傅家,出了城。
月容庄原本就是县城里最好的胭脂铺子,各处都敞亮精致,改成露华轩后,也只是多挂了几幅画,将那些华丽有余清雅不足的装饰去掉,再打上几个柜子罢了。
这点工程,多雇几个经验老道的木匠,不过七八天也就完成了。
原本的牌子拆下来换成露华轩的,新店开张那日门口挂了吉利的红绸,请了舞狮的艺人,放了鞭炮,引起了东街不少人的注意,半点不似原先在西街开张时那般冷清。
如今人人都知露华轩是傅家儿媳的产业,开张那日傅老爷还亲自去撑场面,不少原先看不上露华轩的大户也亲自带着贺礼前去,热闹了一天方才散去。
林善舞便将这些事写在了信里,开端先写当时的天气,接着写家中诸事、一日三餐,再写铺子经营的情况,末尾附上一句思念傅家宝。每封信都认认真真写足了八百字,确定能让傅家宝看上一会儿后才搁笔。规矩得如同写小作文。
写完信,她戴上幂篱就又出了门。
露华轩在东街开张后,店里头又上了新的东西,除了原先的胭脂、香粉外,还添了润唇的脂膏和护肤保湿的珍珠乳。
不过林善舞觉得这些还不够,原本在西街那间小铺子时,那几样东西就能摆满货柜,现如今搬到了东街,那样大一间铺子,货品来来去去却都是这几样,也未免太寒酸了些。她这些日子便想着再研制出几种新的脂粉,效果要更好,价钱自然也要更高。
傅家宝曾经跟她说过将生意做到全国的事,林善舞当时虽然没做什么表示,实则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乐平县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她打算再等个一年半载,等赚到了足够的钱,就到永州府去开一张新店,若是到那时候,青林县有合适的铺子,就直接开在青林县。
一是乐平县的生意可以拜托傅老爷帮忙看顾,她不必有后顾之忧,如果傅老爷同意,就按利润分成;二是考科举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若是资质愚钝或者运气不好,考个十几年都有可能,以傅家宝的性子,没有她在身边监督,用功几个月有可能,但是连续几年,傅家宝肯定坐不住。如果她能在傅家宝耐性耗光之前,亲自到他身边盯着,傅家宝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更何况,永州府离京城近,她若是在那里经营起色了,就能慢慢到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去,把生意做好,到时候傅家宝去京城赶考,也刚好能相互照应。若是等她生意做到京城,傅家宝还没有资格去京城考试,那她就只能把傅家宝一个人留在永州府了,等什么时候傅家宝考到京城去了,她再给他收拾个铺盖出来。
此时的林善舞尚未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由一开始尽量和傅家撇开关系,随时准备和离,变成了将傅家宝纳入未来的规划当中了。
她戴着幂篱,骑上马往县城外走,一路走一路思索。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冬了,到时候花田里大半的花都会凋谢,她这趟出城,是要去查看一批能在冬日里开花的新花种,如果合适就全都买下来种到她那片花田里。
那批花种就在城外约莫十里远的地方,林善舞到地方时,花农已经在等着她了,能在冬天开放且色彩浓烈的无非就那几种,林善舞查看了花色、花瓣的厚度后觉得满意,便和那花农商量好价钱,买下了几百颗花种以及几十株已经长到可以开花的苗子。
约定让那花农明日将花苗送到她的花田后,林善舞便将种子挂在马鞍边,骑上马打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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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驯夫日常 卷二 V第50章[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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