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大姑娘的大日子,府上娇客多,你们进进出出的都要警醒着些,别得罪了贵人。」宋婶子如今帮着苏氏管内宅,勤勤勉勉又不曾徇私,在苏家众多仆人中还是很有威信的。
个个身穿暗红色衣裳的仆人自然晓得轻重,自然是紧绷着精神,垂手敛容,齐声道:「是。」
再说第二进的东跨院中,却还是静悄悄的,灰蒙蒙的天儿掩盖了阳光,静悄悄的闺房里还未亮起烛火,雕花大床上盖着锦被的少女还未醒来,透过纱帐只听得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扇纤长而弯曲得幅度正好的眼睫毛微微扇动,少女才缓缓睁眼醒来。
躺在床上,幼金依旧还有些睁不开眼,昨夜想到今日自己就要出嫁了,前后两辈子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就莫名开始紧张,然后失眠到凌晨才睡下,如今只觉意识尚未清醒。
「姑娘要起了吗?」外头守着的秋分听到里头有动静,便悄悄地开门进来,见大姑娘半睁着眼还躺在床上,走到床边屈膝,打起纱帐,柔声问到。
看了看外头尚未大亮,还有些迷糊的少女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前头全福太太已经到了,太太在花厅招呼着,姑娘要不再歇息片刻?」虽然室内光线不清,不过秋分还是看到了大姑娘眼下的乌青:「今日怕是要闹到半夜呢。」
幼金想到上回幼宝还有上上回幼银的婚礼,宴席都是到晚上八九点才散的,便也点点头,道:「我再睡半个时辰,你到点儿了再来叫我。」
说罢就合上了眼,一边想着自己真是有史以来最悠闲的新娘子,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秋分见大姑娘睡着了,便轻手轻脚放下纱帐,然后悄声出去,留下一室静谧。
再说肖家那头,也早已处处妥当,肖临瑜则是激动得几乎一晚没睡,可眼下也不见乌青,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换上衣柜里用金线掺着绣出来的喜袍,又换了支红玉束发簪,真真是面如冠玉。
「如今才巳时,前头要未时才出发,你倒是心急。」于氏今日穿得是暗红妆花缎袄裙,发髻上、两耳间以及双腕均以赤金镶宝石首饰妆点,十分华贵。示意小儿子拉长子坐下:「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可别失了分寸。」
虽然今日是儿子大喜,可她肖家如今可是郡公之家,在洛河州那可是没人能越得过她们家去,若是让外人瞧见长子这迫不及待的样子,郡公爷的颜面可就要扫地了。
于氏虽也欢喜,不过还是比多年夙愿成真的长子淡定许多,毕竟她还是要维持她作为当家主母的威严与肖家的名望。
肖临风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见到长兄有这般迫不及待的猴急样子,已经十八却还无意中人的他一边拉着长兄,一边心中还偷偷笑着:「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曾想长兄竟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孩子大喜日子,欢喜过头也是有的。」坐在首位的宋氏笑吟吟地护着长孙,她今日穿了身万福暗绣衣裳,抹额上镶的是顶好的翡翠,手腕上戴的镯子瞧着与抹额上的那个倒是一个料子出来的,尽显老人家的尊贵与气质。
除了在朝为官日日要点卯的肖二爷赶不回来,肖家两房齐聚一堂,人人脸上都是或深或浅的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真是热闹得很。
用过早膳,又用过午膳,收到请柬的人家有来得早的已经过来了,肖家的接亲队伍终于在肖临瑜望穿秋水的盼望中出发了。
骑在扎着红色绸缎的白马上,肖临瑜走在接亲队伍最前头,脸上虽是淡淡的笑,不过是对他内心狂喜的一点掩饰罢了。
走在洛河州熟悉的街道中,肖临瑜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与幼金认识的将近八年的时光,一幕一幕如同唱戏一般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又是欢喜又是感慨的,欢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感慨的是自己与幼金之间经历了太多的分别于磨难,心中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一心一意,爱护她一辈子。
苏家如今也是人丁兴旺,韩立兄弟、魏四、柳卓亭、月文生兄弟另苏康,七个男丁将来接亲的肖临瑜死死地拦在外头近两刻钟,又是催妆诗又是红封的,直到正院那边儿来喜娘说时辰快到了,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放行。
终于获准进苏家的肖临瑜正了正衣冠后,长驱直入地便往新娘子的闺房去了。
这回总算是顺利接到了新娘子,牵着幼金走到正厅,跪别苏氏后,再由苏康牵着姐姐的手慢慢出了苏家大门,坐上八抬大轿,一路鞭炮连着喜乐声,往洛河州城中去了。
苏家这头也是要撒喜钱的,等最后一抬嫁妆从苏家抬出来后,宋叔带着苏康一起,足足撒了两大箩筐铜板,又给围观道喜的村民们发了喜糖,苏家众人才回身进去,那五里桥来道贺的村民多的捡到四五十文,少的也有十几文,又得了喜糖,自然也是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苏家嫁女,昨日已经宴请过五里桥全村上下,流水席热闹了大半日,今日宴请的人则是再等半个时辰便要去肖府赴宴的,整个五里桥便只有里正一家是受到邀请的,也有眼红的,不过也只能是心里暗暗羡慕罢了。
再说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入了洛河州,那后头跟着的八十八抬嫁妆足足有一两里地那么长,看得洛河州的百姓个个瞠目结舌的,有不知情的行人叹道:「这是哪个富贵人家娶亲,前边儿都过去二十几抬了,如今还看不到尾!真真是财大气粗!」
围观的民众也有知情的,听到有人这般无知,便道:「这你就不知了罢!这可是郡公爷娶媳妇,娶的是家里有圣上亲笔所书的御赐牌匾的苏家长女!」
「郡公爷?我瞧着那新郎官儿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竟已是郡公爷了?」
「我跟你说……」
外头的喧闹自然传不到坐在花轿上的幼金耳中,只听得鞭炮声一直在响,还有锣鼓唢呐合奏的喜乐将一切纷繁都阻挡在外,幼金只觉得自己手心微微有些发汗,仿佛还能听见胸口「噗通噗通」的响声,紧张地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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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不求人 卷三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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