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计不成,冯维亮心里堵得厉害,见贺绍廷走后不久,杜诚忠也出了门,干脆也换了衣裳外出,约了几位酒肉朋友到花船上寻欢作乐。
随着他在镇远将军地位的大不如前,以前来往的那些权贵人家子弟,嫌弃他的身份,又知他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不屑再与他一起混了。
他心知肚明,可除了暗恨对方狗眼看人低外,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他喝得酩酊大醉,当晚便宿在花船里,搂着两名船妓好一番翻云覆雨才满足地沉沉睡去。
待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揉了揉额头,简单地洗漱一番才回府。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我瞧冯公子这般模样,只怕心里的愁不知积了多少丈了。」
他刚一进门,便听到陌生的女子声音,皱眉望过去,心里咯噔一下,也无暇理会唐筠瑶的嘲讽,忙上前去,硬着头皮朝着脸色阴沉的杜诚忠唤:「父亲。」
「畜生!」哪想到对方一声怒喝,骤然朝他重重地甩出一巴掌,竟把他打得飞出数丈之远,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正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摔移位了一般,杜诚忠又重重一脚踩在他胸口位置,身上弥漫着杀气,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枉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胆敢毒害我儿!!」
一想到唯一的儿子险些死在此人手上,他便恨得怒目圆睁,足下力度骤然加重几分,痛得冯维亮险些没晕死过去。
「连审问都不曾审问,更没问清那毒药他是从何处得来,你便想杀了他?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唐筠瑶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他猛地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下一刻便会对她出手。
贺绍廷立即上前一步,把唐筠瑶给护在身后,冷着脸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气焰顿时便灭了几分,又怒又恨又气,却是毫无办法,终是缓缓地松开了踩在冯维亮胸口上的脚。
冯维亮大声咳嗽起来,经此两下,险些教他丢了半条命,甚至此刻他还不清楚养父为何会突然对他下如此重的手。
可不等他回转过来,便有两名侍卫强行押着他进了屋,重重地把他扔在地上,又把他摔得骨头仿佛都要断了。
「父亲,孩儿到底犯了什么错,竟教你当着外人之面,如此毫不留情。」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地顺过气来,又是委屈又是怨恼地问。
「说!昨日是不是你在绍廷酒里下毒,意图谋害他性命!」一夜未睡的杜诚忠,双目通红,脸上又布满了胡渣,脸色铁青,此刻又是怒火中烧,整个人瞧着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夺命鬼一般。
冯维亮心头剧震,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可还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儿不懂父亲此话是什么意思?孩儿与他无怨无仇,他又是父亲的儿子,孩儿又怎会对他……」
唐筠瑶不耐烦听这些,冲着杜诚忠便又道:「我瞧着杜将军也不像是心慈手软办事拖拉的,明明证据确凿,何必再问这些废话?难不成在想法子为他脱罪不成?」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以杜将军的聪明,想必也能猜得出。天底下最怕廷哥儿认你的,只怕便是你这位好养子了。毕竟廷哥儿若是回来,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我观将军身子壮健,又正值壮年,没有道理成婚多年只得一女呀?毕竟在尊夫人进门之前,将军也曾数度险为人父。偏偏待尊夫人生下了杜姑娘之后,竟然再无喜讯了?」
「这还不止,毕竟问题也有可能出在尊夫人身上。可府上姬妾无数,将军雄风犹在,这么年多来,镇远将军府竟然再未曾有喜讯传出,结合昨日廷哥儿无端遭的罪,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杜诚忠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训斥臭丫头满口胡言,可当他看到冯维亮满脸的惊恐,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被人说破的心虚时,陡然大惊。
难不成这死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
「哪里的贱丫头,竟敢在此血口喷人!」听闻响动的云氏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正好便听到唐筠瑶这番话,登时大怒,厉声喝道。
「对,父亲,她血口喷人!她在诋毁孩儿!」冯维亮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叫着。
可杜诚忠心中起了疑,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他是在心虚、是在说谎,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甚至愈是想便是心惊,愈发觉得这话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无子的真相。
云氏一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到底还是把唐筠瑶那番话听进去了,顿时大急:「夫君,亮哥儿是你教养长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么?他自小最崇拜最敬重之人便是你,又怎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之事来?!」
「父亲,你不要被奸人所蒙骗了,她是在离间咱们的父子之情,她不安好心!」冯维亮又怕又慌,叫得嗓子都快哑了,就怕说得慢了,养父当真怀疑上自己。
唐筠瑶惊讶地微张着嘴,在那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云氏的慌张与害怕、冯维亮的心虚与恐惧、杜诚忠的怀疑与愤怒,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孔,却无形中彻底泄露了他们真正的内心想法。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不会吧?真让自己给说中了?杜诚忠的无子竟当真是那冯维亮做的手脚?
贺绍廷的惊讶并不亚于她,看着云氏母子死命地对着杜诚忠解释,可杜诚忠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望向冯维亮的眼神渐渐凝聚了杀气。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云氏,大步朝着冯维亮走去,骤然出手,再度重重地扇了他一记耳光:「畜生!」
冯维亮被他打得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可还是坚决不肯承认:「父亲明鉴,孩儿冤枉,孩儿冤枉啊!孩儿承认自己确是对绍廷兄弟心存妒忌,只因父亲对他的疼爱远比孩儿要多。孩儿一时想岔了,才会受人挑拨给他下药,想着让他病上几日。」
两相其害取其轻,反正贺绍廷又没有喝下毒酒,人还是好端端的,他咬死了自己不过是受人挑拨,事先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只以为是喝了能让人生几日病的药,谁又能拿他怎么着?
「你说受人挑拨,那受的是何人?」唐筠瑶插嘴。
「他自称是我生父旧识,姓吴名振,不忍看我因为被父亲忽视而心生郁闷,才怂恿我给绍廷兄弟一个教训。也怪我当时吃了酒醉糊涂了,竟当真应了他的话。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对绍廷兄弟心存妒忌,不该受人挑拨。」冯维亮真真假假地说着,不停地叩头求饶。
唐筠瑶怔了怔,秀眉不知不觉地蹙起。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冯维亮的生父出身前朝官宦之家,本人亦是前朝的官员。他的旧识会认得冯维亮倒也罢了,又岂会无缘无故撺掇他对付廷哥儿?
不,那什么吴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廷哥儿来的,也知道这段时间杜诚忠欲认亲子一事,冯维亮不过他的一个棋子,一把钢刀!
她用力一咬唇瓣,已经猜到了幕后指使之人,必然是被贺绍廷追击得走投无路的前朝余孽芳宜一党!
那厢,冯维亮仍在苦苦地为自己辩解:「父亲,孩儿自小便希望有一个您与母亲所生的亲弟弟,可以与孩儿一起读书习武,将来父子兄弟齐上战场,为杜家打拼基业,又怎会对你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呢!」
「夫君,亮哥儿他知错了,念在他是初犯,又不曾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求你好歹饶恕他吧!」云氏含泪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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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运亨通 卷四 第02章[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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