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似是想要寻些话题打破这沉默似的,杜诚忠接下来总是不自觉地提到了他那个活泼得近乎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明明是埋怨的话,可他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容。
贺绍廷垂下眼帘,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话。
「……那么小小的一团,居然还想去拿大刀,真真是胆大包天。」杜诚忠笑叹一声,却也察觉了贺绍廷的沉默,佯咳一声转了话题,「贺将军对这玉麒麟如此珍视,想必是重要之人所赠吧?」
正在轻拭着手中玉麒麟的贺绍廷停下了运作,想到当年送自己玉麒麟的那个玉雪可爱却又有几分蔫坏的小丫头,眼神便添了几分柔和,忙垂眸回答:「是。」
杜诚忠又笑着问:「贺将军可定了亲事?」
「未曾。」
「我有一女,再过几月便满十五,贺将军若是不嫌弃……」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贺绍廷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杜诚忠也没有多想,歇息了这般久也确是该赶路了,免得耽误了正事。
贺绍廷沉默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骏马撒蹄狂奔而去。
亲事?他从来没有娶亲的念头,只待平定了边疆,天下尽归大齐,为陛下达成夙愿,他便会解甲归田,寻一处安静之地度过余生。
因为他知道,但凡他想要紧紧抓住的,最终却还是会一一离他而去。
譬如他祖母、娘亲、田姨母、姑母。
当长风将原东宫女官芳宜病逝浣衣局一事禀来时,唐筠瑶有几分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辈子居然选择病死?还以为她会如上辈子那般,选择保护那许汀若而亡呢!
不过她没有选择那样做,何尝不也是对许汀若的另一种保护。毕竟这几年她虽然缠绵病榻,可东宫当中也一直有奉命监视她之人,朝廷并没有放松对她的怀疑。
「可确认她的死亡了?」她不放心地问。
「再三请太医确认过了,确是已经死了。其实当年她受了重伤,这几年伤势也一直时好时坏的,轻易离不得药,瞧着便不是长寿之相。」长风道。
唐筠瑶嗤笑一声:「她或者真的不是什么长寿之相,不过却不是会轻易死去之人。她的尸体呢?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用破席卷着抬出宫,扔到乱葬岗去了。」
「是么……」唐筠瑶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努力回想着上辈子芳宜偶尔出宫的那几回,都是去的什么地方。
她从来不相信那个人会如此轻易便死去,更何况她死去的时间实在太凑巧了,与上辈子一样都是在太子被废之后。
就像是太子被废后彻底打乱了她的布局,让她不得不隐藏起来似的。
长风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遂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也觉得奇怪,这位唐姑娘仿佛对那个叫芳宜的女官特别在意,这几年每每吩咐他去办之事,十之七八与这位芳宜女官有关。
不过他也记得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过问主子的事。
却说在外办差的贺绍廷收到了太子意图逼宫不成,被天熙帝废去了太子之位的消息,心里难免有几分忧虑,遂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同样得到消息的杜诚忠亦然。
太子被废,朝中势力必然又会重组,既是挑战,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若是操作得好,镇远将军府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
有着这样的想法,他也一声不吭地加快赶路。
到了京郊,他忽见贺绍廷身边那名为范广的亲卫低声回禀了几句什么,那个素来泰山崩于顶亦能面不改色的年轻将军,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而后遥遥地向他拱了拱手:「杜将军,我另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贺将军有事便且忙去。」话音刚落,他便见对方调转马头,催动骏马疾驰而去。
马蹄飞扬激起灰尘滚滚,待灰尘渐渐散去后,他的眼前已不见了那道身影。
他望一眼贺绍廷离开的方向,继续策马回京。
此时的唐筠瑶一身寻常人家小厮打扮,长风与长顺一左一右地跟在她的身后,特意被唤了来的贺绍廷亲卫曹胜,与他们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远处那对中年夫妇。
片刻,他听到唐筠瑶冷笑着道:「瞧见没?那个看着弱不禁风,仿佛抱病在身的妇人,就是你们口中已经病死了的芳宜。她身边那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正是不久前逃脱了的图衣,亦即是伍英娘!」
长风与长顺均是大骇,异口同声地问:「姑娘如何知道这对夫妇便是那两人易容打扮?」
曹胜亦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地望向她。
唐筠瑶轻哼一声,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有着两辈子的记忆,芳宜与图衣纵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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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运亨通 卷三 V第24章[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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