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师太了然一笑,捻着手中的佛珠道:「出家即无家,这是想断了与侯府的关系啊。」
「嗯。」李素月承认得很坦然,那些人何尝把她当过家人?既然不把她当家人,她自然也不会强求这段亲缘。
不是没怨过,不是没恨过,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她得放过自己,别人已经对她不好了,她何苦还不肯放过自己啊。
无心师太又道:「若皈依我佛,须得剃度,你这一头青丝可就留不得了。」
李素月伸手抓过一绺长发,淡声道:「有舍才有得,头发没了终究还是会长出来的。」
一旦陷到镇远侯府那个泥淖去,却不是轻易能够脱身的。
无心师太缓缓闭上眼,笑道:「剃度就免了,我找位女冠度你,当段时间道士吧。」
李素月面上一喜,「多谢师父。」
「无事便去吧。」
「是。」
走出师父的屋子,李素月的心情大好,整个人看起来都轻快了许多。
这时她才发现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她们主仆三人回到院子的时候屋子里便也点起了灯。
庵里的晚饭不过是些清粥小菜,看着托盘里的饭菜,菊香忍不住看了天一眼,这样的饭食哪里该是侯府嫡女该有的待遇,可是她们姑娘一直过的便是这样清苦的日子。
姑娘不像她们有时还会轮流回府里待些日子,这是夫人怕她们久居在外对府中情况不明,一旦姑娘回府无法适应——给她们提前打底。
府里什么光景,庵里又是什么光景,那对比简直太过惨烈,就连她们也是暗自替姑娘抱不平。
因着今天在外面打过牙祭,所以李素月并不是很饿,晚饭也就略略吃了些,饭后,她在房中抚了会琴。
李素月虽然并没有长在侯府,但是身为侯府的嫡女,丁翠英还是请了先生到庵中教过她琴棋书画的。
窗外月色如水,竹林寂寂,配着这清淡的琴音,倒也十分的和谐。
梅香、菊香回到镇远侯的时候,远在离京城百里之外的紫云观中,李素月已经正式束发入道,成了一名女冠。
既已出家,那么身边伺候的丫鬟自然就不需要了,所以梅香和菊香便回到了侯府,她们所带来的消息直接将丁翠英震得失魂落魄。
为什么?为什么女儿会突然决定出家?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家了?
丁翠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恢复理智后,她叫来两个丫鬟仔细询问,这才知道那天她到庵中看女儿之前,女儿是去看娘家侄儿丁武平的意中人的,之后她却跟女儿提到了与丁武平的亲事。
这表示什么?
这在女儿眼中代表什么?
想想她自己这糟糕的夫妻关系,这段婚姻之所以如此糟糕不就是因为丈夫另有所爱吗?应该是这事刺激到了女儿,而女儿从小便没在她身边长大,与她实际上并不亲近,有些心里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讲的,所以女儿便悄悄替自己下了决定。
出家、离家,从此与镇远侯府无关,那么她的人生自此再不会任人摆布。
是了,必是如此!
月儿是怕,怕自己也经历一场与她一样的婚姻,若不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她无法抗衡的,一如当年的自己。
丁翠英跌坐在主位上,一张脸灰败无比,满心的悲伤。
没养在自己膝下,没长在自己身边,女儿与自己离心至此,根本不相信她这个母亲会为她作主,不相信她有能力替她作主,所以她出家了!
泪水从丁翠英的眼中滚落,她手捂在自己心口,只觉一阵揪心的疼。
「夫人,世子和二少爷来了。」
听到院中婆子的声响,丁翠英手忙脚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收拾起心情,勉强让自己挂上笑意,等着两个儿子进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规矩有礼地给母亲请安问好。
「快免了,坐。」
镇远侯世子李怀看向避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不是姊姊身边伺候的人吗?怎么都回来了?」
梅香和菊香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主位的夫人。
「我问你们话呢,回答。」李怀严肃命令。
丁翠英不得不开口道:「你姊姊打发她们回来的。」
「为什么?」李怀的目光转向母亲,弟弟李阃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了母亲。
丁翠英脸色不太好,但在两个儿子的目光下却又躲避不得,最后叹了口气,才道:「你们姊姊,」她顿了顿,伸手掩在了眼睛上,这才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出家当了道姑。」李怀眉头皱紧,直接问道:「为什么?」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为什么姊姊反而出家当了道姑?
丁翠英苦笑一声,「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了什么?」李怀执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丁翠英却摇了摇头,不肯再往下说。
李怀看了看梅香她们,垂眸不再追问,李阔看看母亲,又看看哥哥,也跟着垂眸。
两个少年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告退而出。
临离开时,李怀向母亲点了梅香两人,丁翠英也懒得多管,便顺着他的意思让他把人带走了。
兄弟两人从母亲处出来,便径直回了外院自己的住处,站在李怀屋中,面对两个有些陌生的少爷,梅香和菊香都有些紧张局促。
李怀沉着脸冷声问道:「把你们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梅香和菊香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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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命药妻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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