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然回头,这才看清了那个给她刀的人。
那人发未束冠,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凤眼薄唇,尖而挺直的鼻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女人还要精致,他淡定地看着她,神情自若,骨子里透着股贵气,也带着不羁的邪魅。
两人对视良久,裹儿默默伸手右手。
那青年男子看看她手里的刀,又看看满脸是血却镇定得不像个孩子的孩子,勾唇佻笑,低沉的嗓音魅惑道了句:「脏了,不要了。」
裹儿愣了下。
「你叫什么?」
「钱裹儿。」
「那是谁?」
「我养父。」
「嚯,弑父啊。」男子挑了挑眉,低笑道,「有种!」
裹儿愣住。这话耳熟,她在哪听过,不一样的声音,但却是一样的语气。
她忍不住打量他,可怎都想不起来她在哪见过他,这明明就是一张陌生的脸。
「接下来怎么办?」男子再次起了好奇心。
裹儿回神,偏头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养父,想起了一个地方。「埋了。」
这姑娘还真是够冷静。「埋哪?」
「万人坑。」
男子呼吸微不可查地滞了一瞬。
这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呢!他对她好奇心又胜了几分。
他上前,蹲在地上对着她问。「你拖得过去吗?」
裹儿再看看地上的人,这么大是拖不过去,可她听过父亲给她讲过一个故事,叫曹冲称象……
想到这裹儿的本想还出去的刀握得更紧了,眼中冷得能凝出冰来,不停地在尸体身上扫视。
男子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仰头笑了。这孩子太有趣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她以为肢解个人那么容易吗?
裹儿正想着,脸上突然被碰了一下,是那男子的手,他抹掉了她眼角的血。
他手带着温度,让已经变冷的血再次暖了起来。
裹儿的心也跟着忽地一动。
还是那个笑,妖冶魅惑,根本不像个男人笑出来的。他捻了捻沾了血迹的手,打了个指响,接着忽地一声不知道从哪蹦出个侍卫模样的人来。
男子指了指那尸体,那侍卫低头示意,完全无视尸体血肉模糊的身子,背起来飞一般地消失了。
裹儿惊愕的目光一直跟着那「飞走」的侍卫,等她再回过神时,那年轻男子已经不见了。
她赶紧跑出巷子口,瞧见了一身暗红绣服的背影,她抹了抹脸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座高楼前。
她仰头看看,是「鸾音阁」……
这裹儿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她总跟着父亲来听曲看戏,这也是她哥哥最爱的地方,生前他没少往这里投银子,抄家的前一个月他还偷偷包养了个乐伶,就养在胥家郊外的别院里,隔三差五他就得去消遣消遣。
也不知道胥家被抄时,别院有没有被屠,若也被屠,那这乐伶还真是亏啊。
那青年男子想来也是跟哥哥一般吧,想来也是,京城纨绔,哪有不爱鸾音的!
鸾音阁——裹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转身跑了……
等裹儿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干净多了,她去池塘把自己清洗了。
虽然没有胰子只洗了个囫囵,可她白嫩的皮肤,惊艳的五官还是很惹人注目。
当她踏进鸾音阁的那刻,就被盯上了。
也就是因为她这不俗的相貌,她如愿被领着去见了乐坊的林妈妈。
「……我还头回见到姑娘家来卖自己个的。」林妈妈媚笑,精明地眼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扫着。
别说,这标致的小模样还真是少见,来听曲的,虽说听个好嗓音,可真正只听音的有几个,还不是想瞧个赏心悦目的。说白了,这鸾音阁的女歌伶,实则也是半个妓,这小模样在配上她婉转的嗓音,没准还真是个苗子,只是——
年纪有点大了吧。
林妈妈犹豫,问了句:「几岁了?」
「十一。」
林妈妈上下打量,也就那样吧。「来我们这的,五六岁就开始练嗓,你这……晚了吧!」
「不晚,我会唱!」
「哟,小蹄子还挺自信,那来段!」
裹儿清了清嗓,就唱了她《牡丹亭》里最爱的那段月下相思。
这一开口,惊艳了林妈妈和一众人,小丫头还颇有点当初乐坊魁首花翎的几分韵味。
当然有了,当初裹儿就爱听这段,她爹没少请花翎来府上给她唱,只可惜后来花翎倒了嗓子,再后来郁郁而终了……
捡了块宝,林妈妈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依旧淡定。「不是卖自己么!那也得有个价吧,说罢,要多少?」
「五十两。」
「嚯!」林妈妈眼珠子瞪得老大,「小丫头片子白日梦做到我鸾音阁来了!你值吗!」
「值。」裹儿淡定应。
几人啧啧怯笑,道这小姑娘想钱想疯了,五十两,给她五两都是看在她像花翎的面子上。真是敢开口。
他们这么想,可林嬷嬷不。她端着团扇半掩着口打量小姑娘,别说,这小女孩自带的贵气还真不是她几年就能培养出来的,这孩子怎么瞧都不像是穷人家的,这眼神中的从容,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说,你到底是谁家的,你叫什么。」
「我叫钱裹儿。」她回答,「妈妈不必问了,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至于我到底值不值这个价,您心里有数,我是自愿来的,我愿意学,愿意吃这碗饭,这不比被强迫着来要好得多么。」
这倒是。林妈妈想想,看看她那双小手,还是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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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镇宅 卷四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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