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少君……替她取了个名字……
「你这个多事的法师!你以为你还有法力为她定名?」阎王愤然阴笑,双手重重一挥,阴风化为利刃,直剌薄少君的魂魄。
「唔……」万刃穿身,他的形体瞬间抖散。
「大师!」鬼奴惊喊。
快写……如果你有这份能耐……
他以残存的法力,虚弱地将声音传进她耳里。
她怔凛着,随即掏出笔,沾了忘川的水,正想将生死簿翻到最后一页,但手中的毛笔不慎画到了其中某页,她一惊,按住一看,一个叫「闻知来」的名字下,寿命被整个涂黑,看不清了。她深怕误了这人的寿命,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写下「七十」!
「贱奴!你……你在做什么?」阎王见她居然真的能在生死簿里书写,惊吼变色,朝她冲了过来。
她大骇,无暇再管其他人了,她得快点写下自己的名字,于是再快速翻了几页,但一个熟悉的名字却突然跳进她眼中。
薄少君。
她的手一顿,盯着那个姓名,猛地想起刚刚阎王似乎说他即将投胎到一个痴呆的躯壳之中?
这……就是阎王为薄少君注定的来生?她凛然发颤,再往下看,年寿将近八十,却得痴傻过一生,甚至,还是个女人……?!
阎王分明是公报私仇啊!
薄少君这样的大法师,若真转生成一个痴呆女,他该会有多痛苦?
这样的一辈子,他会想要吗?
心高气傲的他,真的不在乎吗?
她转头看着神魂即将离散的他,没有多想,直接就提笔将他的姓名划掉。
「不!住手——」阎王惊恐怒喝,声音震得整个地府一阵晃动。
她差点被震晕过去,昏眩了一下,还没回神,就被阎王勒住了脖子。
「你做了什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阎王如雷霆般嘶吼。
她两眼突睁,几乎断气,手中的笔掉落,痛失写下自己名字的时机。
而就在这一瞬,诡异的事发生了!
生死薄竟自动地翻到最后一页,在那空白处,重新浮起了薄少君的名字!
而在这名字之下的注记中,同时显现了他的新名,以及来生的母亲——
薄少春!
阎王一看,倒抽一大口气,瞠目结舌得双手一松,倒退一步。
亏他费尽心思,千堵万防,斩断所有的可能与机会,结果,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除厄师,即将横空出世!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就是朔阴之女的可怕愿力吗……
劲风逆转,狂卷呼啸,扫得众鬼都睁不开眼睛,在这一刹那,只见薄少君形体凝聚,法力复苏,那差点四散的魂魄重新归位。
他一下子从错愕到明白,忍不住扬声大笑。
曾经汲汲营营追求的,得不到;当他放手了,却又来到他面前。
生命……果然是如此奥妙又难测啊!
「哈……我们都一样,千机算尽,却总是事与愿违。阎王,这就是命运哪!是命啊……哈哈哈……」
「你……你……」阎王瞪着他,一阵气结。
「看来,我尘缘未了,得再走一遭人世了……」他笑叹着,遥望着忘川对岸的阳世之路。薄家的香火,将会一直持续下去了。
阎王怒不可抑,所有的愤恨全都发泄在鬼奴身上,一把扯住鬼奴的长发。
「你这死丫头,全怪你,把我计划好的一切全打乱了!」
鬼奴此时已半晕,根本无力抵抗。
「你篡改了生死簿,惨死千次万次都不足解我心头之恨。既然你想成人,那你就替薄少君去投这个蠢胎吧!」阎王森然咬牙,说着立刻在生死簿上被划掉的薄少君名字旁,补上两字。
渺生。
「你就去人世受磨难八十年吧,贱奴,滚!」说罢,他将她的元神丢进忘川,让她灌进一大口忘川的水,并催动阴力,直接将她送往阳世。
「喂!」薄少君低呼,却已来不及阻拦,因为一股强大的朔阴念力正不停地将他拉走。
他的时辰也快到了……
但他欠了鬼奴一份情,总该偿还。
于是,他抛出了一条无形的丝线,飞纵忘川,缠上了鬼奴的手腕,以只有鬼奴听得见的声音道:
「静心地等我吧!渺生,我会去找你的……我们,在人世再相见……」
封印的记忆,随着丝线一寸寸明现而一幕幕揭开,被忘川洗净的那一段前缘,清晰历历地囱到薄敬言脑海中。
夜风仍不停地吹拂,沙沙的树影摇曳不止,气旋笼罩在他和长孙无缺四周,彷佛在为他的醒悟骚动,为这一段早就紧系的缘分悸荡着。
他的表情豁然开朗,清俊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一抹老成深算的神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欠你一份人情啊……鬼奴……」他盯着长孙无缺,喃喃地说着。
这话一出,瞬间,那条从出生就绕在他手上的红线便淡去,也从长孙无缺的手上腕消失。
他俊眉高卨挑起,恍然微笑。
「搞半天,道条线是我自己系上的,为的就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难怪没人能看得见,也无人能解,因为,这是他亲手埋下的伏笔。
为她,也为他自己。
「啊……啊……」她发出了难听粗嘎的声音,又低头啃着早已像烂泥一样的面包,看起来又笨拙又怪异可笑。
但薄敬言并未嫌恶,也没有耻笑,他一脸严肃、深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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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 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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