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昂一哈哈一笑:「三弟,在你眼里,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霍烨抬眸看了他一眼。
霍昂一撒了手里的棋子:「不下了不下了,我可手里的差事是一日比一日多,没这个闲工夫跟你浪费时间。」
霍烨笑了一下:「这么说,我该恭喜二哥深得太子信任?」
霍昂一往椅子上一靠,笑起来:「老三,一个人用不用你,其实和信不信你没什么必要的联系。」
霍烨跟着笑了起来:「和不是对手的人下棋的确无聊,二哥,一起喝一杯吧?」
霍昂一果断的从下棋和喝酒两个选择里选择了后者。
乍暖还寒的小院子里,兄弟二人靠在椅子上,看着院中夜景。
「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学喝酒的时候?」霍昂一突发奇想,追忆起往昔来。
霍烨淡淡一笑,他当然记得。
从自小只学读书写字的文若公子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咬着牙去学生存之道,从乞讨来的第一个铜板,到学会第一口酒,再到穿行于商场与官场中游刃有余全身而退,在醉生梦死中犹如黄粱一梦,那时候他常常想,会不会有一日醒来时,便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往昔斑驳而苍茫。
霍昂一看着夜空,忽然笑起来:「老四那个死丫头成什么亲呢,哥哥们在这里喝酒,她就该乖乖的在一边斟酒,老老实实的坐在……坐在……」霍昂一四处看了看,选定一个角落:「对,就坐在那个角落,动也不动跟个受惊吓的兔子似的,最有意思了。哈哈……」
霍烨顺着霍昂一指的方向望向角落,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来。
鼻头红红的小姑娘吸着鼻子,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壶站在他们的中间,吃力的倒酒。倒完了,就一个人怀着心事坐到角落,不像别的刻意接近的姑娘那样懂得讨人欢心,却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望向她。
她好像藏着许多的事情,可一颦一笑又那样的简单。明明是出身大户人家的模样,却能懂他们所有的苦困与艰难;明明比他们还要小,却能说出令人意外的道理来。
霍烨这一生从未遇见过任何难题,唯独在看懂她的这件事上屡屡受挫,等真正看懂的时候,她已经决意离开,回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霍烨忽然望向一旁的下人,做了一个吩咐的手势。
片刻后,宽敞的院子里竟然摆满了烟火。
霍昂一喝酒的动作都愣住了:「你哪里搞来的这些?」
霍烨看着暗沉的夜空,淡淡道:「买的。」
霍昂一差点呛到:「老三,你不会要放这些吧!?」
霍烨:「嗯,忽然想放放看。」
霍昂一失笑:「我只见过男人哄女人放这玩意儿的,咱们两个大男人放这个干什么?更何况这里是京城,不是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你就不怕前脚放了这些,后脚咱们两个就被京卫抓走吗!」
霍烨懒懒道:「二哥现在是太子的宠臣,我有什么好怕的。二哥,咱们去馥园放烟火吧。」
霍昂一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病。」
……
烟火被点燃的那一刻,整个馥园上空几乎都被烟火照亮。
绚烂的烟火之下,霍烨仰起头看着它们,脑海里会想起那张满是惊讶的小脸和连绵不断的惊叹欢呼声。
那是相识之后的第一个元宵节,她兴致勃勃的邀请他们一起办灯会,还能猜谜拿奖励。好巧不巧的,那一晚刚巧有商会办宴席,因为他们牵线的一宗生意谈的十分顺利,所以也拿到了请帖。
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丝毫不介意要自己一个人过元宵节,摆着小手让他们多吃酒,与姑娘们玩的开心些,她一个人也能办灯会。他什么都没说,脸色自然不好看。
宴席到一半,他不顾霍昂一的不悦率先离开。
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都能玩的风生水起的性子,好像从来不会寂寞,她说要自己办灯会,他就信了,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回到家里时,院子里根本一盏花灯都没有。
昏暗的院子里,仆人拿着一只光线微弱的蜡烛在放天灯,一盏又一盏,在小院上空稀稀落落的飘荡。
发现他忽然回府,坐在昏暗角落的她吓了一跳,惊惶走动时脚下一绊,吓得他赶紧冲上去接住她。
她有点慌张喊他,他却意外的发现她看不见东西。确切的来说,是在黑暗里看不到东西。
他知道这种病症,是雀蒙眼,光线昏暗时便如同眼盲。
他将她带到灯火通明的房间一通责骂:「看不见为何不早说!院子里为何不多点灯?你准备摔成傻子才告诉我吗!?」
他自认为很凶狠的骂她,可是她却自顾自的笑着。所以他从来都看不懂她,明明对她并不温柔也不亲近,可是她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受伤难过。
他兵败如山倒,懒得与她较真,看着放过的天灯,好奇的问她为何从办等会改为放天灯。
她走到窗边看着已经飘远的天灯,眼神微微一变。
「小时候,有一个哥哥给我放过。我从来不敢夜里出门。可是他带我出门,用蜡烛点了长长的一条路引,带我看天灯。那是我第一次在夜里出门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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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命冤家 卷四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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