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下人来敲门,闵祁打开门,让下人们将饭菜全都摆在桌上,等到人都出去了,再一盘盘的摆到屏风后的小榻上。孟云娴看着眼前美食如山,咽下口中的云片糕,小声道:「这么多,只有我们两个吃吗?」
周明隽坐在她的对面,摇头:「都是你的。」
她的鼻头、眼眶甚至脸颊都是红通通的,此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显得格外的滑稽:「这么多吗?我吃不完……」
周明隽理着袖子换了个坐姿:「无妨,以你方才的气势来说,兴许还没发泄完,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发泄,你先吃一些,没准稍后还能哭的更痛快些。」
孟云娴拉下脸来:「这在笑话我吗?」
周明隽慢慢倾身,单手支颌:「不然你躲在竹林后面哭的像三天没吃饭的野狗似的,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么?」
孟云娴的表情立马像是吃到了屎。
与此同时,一个清晰念头在她的脑子里喊出声音来——孟云娴,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才让你在刚才想到要跟他诉苦嘤嘤?
再仔细想一想,他其实从前就是这个模样嘛!
一次又一次,她并非是被别人欺负而奋起反抗的,相反,她是被他更夸张更不留情面的欺负,冷脸,恐吓逼到反抗,直到她反抗成功之后,他又露出让人舍不得生气的笑容说,看,反抗的感觉还不错是不是。
一次又一次,当心境改变时,那些欺负的恨,都变作了他的好。
忽的,孟云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因为眼疾而做出的猜测明明都还没有发生,她便已经十分害怕看到侯府的人会露出嫌弃的样子,而眼前的人不止一次的对她显露过嘲讽与嫌弃,她却从来没有一次会觉得害怕与不安。
就连这一次也一样。
这样的调调,欠揍的神情,几乎让她忍不住想扑上去抱一抱他,感慨一句「真好,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最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与他在一起,之前那些胡思乱想和顾虑都变得淡了,虽然还存在,可是并不像刚才那样几乎要吞噬她的心了一般可怕。
该不会是眼疾恶化,连脑子都坏了吧。还是因为他其实比那些顾虑更可怕呢?
在孟云娴变幻莫测的表情中,周明隽从容的递给她筷子:「这段日子我在善后一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忙,直到今日还没用饭,我也饿得很。」
孟云娴将思绪拉回来,伸手接筷子,还没挨到边,手猛地收了回去,捂着嘴巴一阵咳嗽。
周明隽抬眸看她,微微皱眉。
在监学寺时,才刚刚与她说了一句话,她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吓了一跳,趁没有人看到把她从后门带上马车,直接来了淳王府,住进他这段时间在这里留的院子,她索性放开了哭,什么也不说,就从后面抱着他的左手臂哭的惊天动地。
他原以为是她哭的太狠才不断咳嗽,此刻听这声音,更像是病了。
「怎么了?」周明隽慢慢收回拿筷子的手。
孟云娴咳了几声,勉力缓和下来:「对哦,周哥哥,不然我用小盘子夹一些吧,我这几日不大舒服,是染了风热,不好过给你。」
话音未落,周明隽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被放下。
他脸色不大友善的看了她一眼,冷声叫来闵祁。
「把这些东西都撤了,找个大夫来。」
「不、不用啊,菜我还没有沾到,都是干净的……」孟云娴就这样眼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全都被撤走,只剩下周明隽那张谁都欠他银子似的脸。
「这是做什么嘛!」她一拳头打在软垫子上。
周明隽理都没理她。
不稍多时,王府里常年为淳王诊病的张大夫被请了过来。看着五殿下沉重的表情,张大夫还以为是什么无力回天的奇难杂症,他不敢怠慢的去给那位姑娘号脉,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周明隽一眼,淡淡道:「哦,风热,最近气候冷热交替,小姑娘没有注意吧。」
孟云娴乖巧的点头。
周明隽给了她一个眼刀:「你还挺得意的?」
孟云娴张口就想反击,结果引出一阵咳嗽。周明隽有心再说她几句,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淳王的身体抱恙,所以淳王府常年不仅有大夫,还有药草。大夫开了药方之后,周明隽立刻吩咐闵祁去煎药。
孟云娴目送大夫离开,压低声音:「这里是王府吧,你是不是太不客气了些?」
周明隽睨了她一眼:「你连自己的身子都管不好,还想来管管我?」
孟云娴缩了回去,满脸写着委屈。眼前的人着实算不上什么温柔的小哥哥,现在天色也晚了,她早该回府了才是。
「五殿下,多谢你今日的帮忙,这衣裳我会帮你洗干净还给你的,那……我先回府了。」
她窸窸窣窣的探身去够自己的鞋子。
一条长腿从榻上伸出来,抵在了她整齐靠在一起的鞋子上,脚趾隔着白袜夹着鞋边,脚掌一勾,一双鞋子小鸟儿似的飞出去了。
孟云娴猛地扭头看他——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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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命冤家 卷三 V第29章[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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