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后彻底熄了结盟的心思,枯坐在寝宫,满头思绪,却无一计可助京城脱困。
夜风起,外面的风雪总算停了,露出湛蓝的夜空。
泰元宫宫灯红亮,仿佛夜里最后一束明灯。
守门的宫人正准备跺跺脚暖和一番,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宫门而来。
「陛下。」来人走到宫门口,宫人赶紧下跪行礼。
「皇后呢?」蔺辉用眼角瞥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宫人。
「娘娘,兴许已经就寝了。」
「她倒是睡得着!」蔺辉冷哼一声,掀开袍子的前摆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宫人一脸迷雾,摸不着头脑。
姚后坐在梳妆台面前,眉头紧缩。红杏为她卸了钗环,将一头青丝编成一根松松的大辫子垂在脑后,这样睡着之后头发既不会打结次日也不会留下打辫子的痕迹。
红杏弯腰,将那一对红宝石耳环卸下,看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感叹道:「主子哪里像育有六岁孩子的模样呢,倒是跟未出阁之前一模一样啊。」
姚后的心思被她拉了回来,同样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岁月的确亲睐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上过多的痕迹,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越见风韵。
「脸没变有何用,心境不知道变了多少层了……」
「砰!」
寝殿的大门忽然被踹开,主仆俱是一惊。
「奴婢去看看。」红杏道。
「不必。」姚后起身,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着,敢在她的寝宫撒野的,除了皇帝还真没有第二人。
蔺辉怒气冲冲地而来,触及姚后那张淡然处之的脸更觉讽刺了。他日夜为前面的战事操心,如何破敌,如何守卫京城,如何守卫这大陈的江山!
再看看她的皇后,只需悠然坐镇后宫便可在他背后插上一刀。
「陛下因何事而来?」她开口问道。
蔺辉冷笑:「皇后好本事,处在深宫便可料定前朝局势,朕还没死你就打量着联合姚国公扶大皇子登基了?」
姚后交叉在腰腹前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面上波澜不惊:「陛下又是听信了哪里的谣言,此等诛心的话,不是要将我们姚家满门的清誉毁于一旦吗。」
「如此说来,皇后没有背着朕联系娘家,没有给姚国公送信了?」蔺辉不怒反笑。
她听来听去,已有了计较。看来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则发狂得应该更厉害才对。
「臣妾是写了信给娘家,不过信里只提及了让祖父安心修养身体,莫要因为陛下此次没有派他出征而心存怨怼罢了。」
蔺辉怎么会相信她一己之言,他如今腹背受敌,早已草木皆兵。
「皇后,朕对你太失望了。」蔺辉的眼神暗淡下来,「外人这般对朕,不过是为了这江山。你如此背叛朕,难不成真想让朕早早离开给你儿子腾位置?你可知,朕早就属意玄宝来继承江山,不过是因为姚氏才迟迟未立太子!」
「夫妻十年,你便是这样对朕冷心冷肠?」
姚后本不欲与他多舌,可他竟然敢主动提起这十年。
「呵!」姚后仰头轻笑一声,薄背轻颤,「真是天大的笑话!陛下此番是要和我清算这十年的账吗?」
蔺辉收紧了下巴,一脸冷色盯着她。
「记得初嫁你之时,我便立下了辅佐你成一代明君的誓言。你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后宫,无妨,我可以打理妥当,无须你费心。那一年,黄河决堤,我又失了第一个孩子,你想亲赴救灾,我二话没说便支持你,即使自己连床都起不了身了还要领着后宫诸人送你。」姚后笑出了声,「可你听信谗言,途中险些被刺杀,是我请了祖父进宫,拜托他一定要派兵沿路搜寻你,就算之后被治个妄动禁军的罪名也无惧!可你呢,你从不记得姚家对你的好,你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因着姚家奋不顾身地救你救这江山于为难,而愈生忌惮!」
姚后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笑容携带苍凉:「新婚不久,我便主持大选,给你充盈后宫。你知道了,不过赞一声皇后大度便罢了,从未想过我心中的难受。十年,你纳了多少妃子,陛下你可还记得?」
蔺辉倒退两步,强撑着道:「历来皇后都是如此,到了你这里怎么就成委屈了!」
「是啊,皇后就应该大度,就应该毫无计较地撑着皇室的颜面,就算自己的丈夫为了其他女人而罢免了自己!」姚后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一边笑一边流泪。
「珍妃是因你而死……」
「一切休矣!」姚后怒目圆瞪,厉声打断他的话。
蔺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后,仿佛破釜沉舟毫无顾忌了一般,看向他的眼神像是一口吸人的古井,让他后背生凉。
「你不辨是非,爱听信谗言,只图享乐不顾苍生,为了一个探子而蒙蔽双眼,断送了这百年基业……」姚后仰头,两侧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你才是大陈的罪人,不是我。」说道此处,她睁眼看向他,目若雷电。
他脚下一软,差点儿站立不住。
「大胆,你大胆……」
姚后瞥向他,微微抬高了白嫩的脖颈,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地讽刺:「若你为了珍妃杀了我,我还能赞你一声好胆魄!可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挥着剑不敢杀我,你当真是念及旧情而不是为了自己?」
蔺辉一口气憋在胸口,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去撕咬她一番。
「说到底,你就是个软弱的男人,连沉迷儿女情长都不够投入。」她冷笑了一声,见他犹如丧家之犬,心里甚是快慰,一吐这十年憋闷,纵然下一刻被废也值了。
她转身,衣裙旋飞,不再念战。
他痴留在原地,进退不得。
原来,他在她的心中便是这般不堪。
原来,她的胆识确实是远胜于自己的。
「皇后!」他突然扯着嗓子朝里面喊了一声。
不管她是否听见,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嚷道:「你是否后悔没有选择他?!」
那个他,是正将剑架在他脖子的人,是凭一己之力便能推翻这江山重来的人,是正在千里之外虎视眈眈等着取回自己的东西的人。
眼前纱帐重重,她的身影早已消失。
时节已至正月,可这个年谁也没有过好。齐王起兵,黄河以南,大好河山尽数落入他的囊中。如今齐王的先头部队已至金州,若是快马加鞭,距京城不过三日的脚程。
蔺辉没有出乎姚后的意料,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片国土沦入齐王的版图中,毫无还手之力。
「派姚国公出战吧。」蔺辉仿若老了十岁有余,坐在乾元宫的宝座上,似乎也撑不出这帝王的架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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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骗婚 卷一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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