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谢浮生痊愈,这送饭的活,就落在他肩头。也只有他有法子,能叫南茵神仙下凡,动一动人间的木头筷子。
入秋后,昼短夜长,申时刚过,日头就直奔西边山头去,倾洒一地昏黄。
南茵靠坐在一道木阑干边上,目光空落在面前虚无缥缈的一点上。这样的天气,她只穿了件薄衫,十指叫风吹得发青,她也不吱一声。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她想也不想就开口道:「谢浮生,我今日实在没胃口,拿下去给别人吃吧,别浪费了。」
脚步声顿下,过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
「大家都吃过了,只剩你了。」
久违的清隽嗓音,如清风拂过翠竹。南茵睫尖微微一颤,蹭的坐起身,转头看去。
楼梯口,苏砚端着漆盘长身而立。
夕阳余晖刚好打在他脚尖前头,身体隐在昏暗中,叫人分辨不出神色。长风袭来,腰带上环佩荡起一声悠长的脆响,还是那般仙风道骨,即便再次从云端跌入尘埃,依旧不损他眉间气韵。
「王、王爷?」南茵一时恍惚,竟不知该说什么。
苏砚略略颔首,将漆盘放在她面前的空台阶上,执筷的手悬在半空。
南茵讪讪接过,仰面欲言,他已转身下楼。对着一盘热腾腾的饭菜,南茵咬咬唇,慢吞吞吃起来。
大约吃了一半时,澹定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这回递过来的,是一件鹤氅。
南茵有意停了会儿,见他并未有为自己披上的意思,眸光暗淡下来,接来裹在身上,拢紧襟口,暖意很快卷挟而来,将她冻僵的手脚捂暖,可心却还是拔凉拔凉的。
一直到她吃完,苏砚都没在说话,也没靠近,只独自站在天台另一面,眺望南边。眼下那里,正聚集着十万夜秦雄兵,磨刀霍霍,等着将云南侵吞干净。
方才柴景曜已经将云南的局势简单说与他听。
帝京那头还在商讨究竟派谁来迎战,吵来吵去,始终没个结果。大邺重文轻武多年,如今终于是积重难返,自食其果了。
依照云南这边的兵力,和粮草储备,至多还能再支撑半个月,倘若半个月之内还等不来援军,只怕彩云之南的这片土地,就真要被夜秦的铁蹄践踏。
苏砚浓而黑的剑眉一点点压下,眉心折起三道浅痕,侧脸线条绷得尤为锋锐。
身后响起一声细细的声音:「王爷,我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苏砚微微侧过半张脸,点了下头。
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南茵深吸口气问道:「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苏砚转身面向她,点头,还是没说话。
南茵咬了下唇,眼眶酸胀,「您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是您的堂妹,所以您才从一开始……就拒绝我,是吗?」
泪珠「啪唧」一声,碎在青石地上,一如她此时的心。
苏砚凝眸望着她,始终未动一步,等她渐渐止泣,方才摸出一方巾帕递过去。
「你误会了,即便没有这层血缘关系,你于我,依旧如亲妹。倘若你想认祖归宗,我可帮你。」
南茵伸到一半的手忽然顿住。
依旧如亲妹?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
她手攥成拳,砰声打开他的手,苦笑道:「认祖归宗?为何要认祖归宗?难道当今陛下,我的亲叔叔,他犯下的罪行,只凭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能一笔勾销了?」
夜幕低垂,风渐渐染上清寒。
苏砚的手还悬停在空中,巾怕一角垂在指尖颤颤摇晃,煞是可怜。
「我并非在逼你,我与你师父想法一样,你的人生,由你自己选择。无论你想回归苏氏族谱,亦或是隐姓埋名,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们都不会置喙。」
南茵牵起一丝冷笑。
苏砚沉默半晌,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跟胡将军一起,陪在你身边的昭云旧部,有几人?」
南茵沉吟了下,还未开口,苏砚先替她说完,「二十八人。」
很快又追问,「你长大至今,他们当中,还剩几人?」
南茵一下噎住,低头不说话了。
苏砚凉凉笑道:「不到十人。从你出生到现在,每年都会有一人永远辞世,为何?」
他深吸一口气,「没错,我的父皇的确是罪魁祸首。你恨他,恨我,恨苏家人都可以,但你难道就能忘记昭云旧人的心愿?」
「昭云十八骑,为大邺而生,为大邺而死。他们这些年九死不悔,就是希望你能在世间平安活着,即便哪天知道真相,亦能好好支撑下去。可你呢?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勤修医术,解救万灵于疾苦,结果最后却躲在这鬼地方自怨自艾,还闹绝食?」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南茵摁着额头,转身要下楼,手腕忽然被苏砚抓住。
「又想躲去那里?这一身皇室血脉就流在你身体里,你以为真能逃得了?」
苏砚眼里淬着寒芒,拖着南茵来到阑干前,拽着她的衣襟往天台下头推,「你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一死了之么?作何还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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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闲妃 下 第56章[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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