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看了眼身侧,梁珩点点头,从宽袖暗格口袋里摸出一本鱼鳞账册,举到何大郎面前晃晃。
「本官前些日子奉鄂王殿下之命,离京暗查隐田漏税一案,其中有不少证据,都指向何公子,还有您父亲,借职位之便,假东就西,串联外官,侵占额田,仗势凌弱。宗宗罪状,白纸黑字,全在上头,你还有何话要说!」
何大郎肩头一颤,人往后歪了歪。
他和父亲依靠职务之便,勾结乡绅地主,捞取油水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实在不足为奇。毕竟如今朝堂上,若真要较真,哪个官员手里头没点不能见人的事?
可他奇怪的是,这种小事,竟能劳动鄂王亲自走一趟?再想之前父亲对他的警告,恍然大悟。
鄂王盯上的,应当不是他们父子,而是他们后头的太子!朝中谁不知道,户部是东宫的钱袋子。他这是预备和东宫正式对着干了!
苏砚睨着他,凉声道:「眼下何大人已入收押大理寺候审,何公子不如就进去陪陪他老人家,以全这份孝心。」
何大郎双腿绵软,面如土色,被进来的官差强行从地上拉扯起来,拖着走。
梁珩余光目送他离开,握在袖子底下的手慢慢松落。
半月前,他在户部收拾综卷时瞧猫腻,暗暗调查几日,就发现了这等腌臜事。他一时气盛,直接去质问何尚书,不仅被他以「荒唐」二字堵了回来,还险些在家中遭他暗算,丢了性命。
他偷偷离京继续明察暗访,苏砚也派了几个牢靠之人随身保护,只说这案子不急,可慢慢调查,待再寻出更多罪状,一块告至御前,到时数罪并罚,东宫就再难成气候。
他一直照办,可就在前两日,苏砚亲自驾快马跑来,跟他说务必在三日内找出本案证据,哪怕没法击中东宫要害,也要警告敲打他们一番。
凭他对苏砚的了解,这决定一听便是气话。也不知太子又哪里得罪了他,竟气得他非要马上以牙还牙地讨回来。理由不难猜,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位鄂王妃,能叫冷静理智的鄂王殿下丢了大脑。
如此冲动之举,他自然不答应,正要劝说,就从他嘴里听说了俞家的事,于是乎,他也出乎意料地……丢了大脑。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也突然更理解苏砚了。
事急从权,于苏砚而言,这个「权」就是阮攸宁;而于他而言,这个「权」就是……
梁珩深吸口气,再次攥紧拳,朝俞父走去。
俞父正为自己还没应下何家的亲事,不会遭连坐而庆幸,拽着俞婉莹就要往里走,嘴里还在叨叨:「一个姑娘家,少在外头抛头露面。」
经过这事,俞婉莹已彻底不再相信自己的爹爹,一劲儿挣扎,张嘴咬他的手。俞父吃痛松手,一面给伤口吹气,一面龇牙瞪去,「你个不孝女,还敢咬我!去祠堂给我跪着!没我的命令别想出来!」
说这,他又要拖她走,结果被梁珩一把拍开手。
「你你你做什么!」俞父气歪了胡子,碍着苏砚的颜面,又不敢把他如何。
梁珩斜睨他,如冰棱穿体,低头再看俞婉莹,眼中泛起柔光,「可是想去看望俞阁老?」
俞婉莹一愣,愕然望住他,视线叫水雾蒙住。与自己骨血相连的亲爹,竟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
她连连点头,泪水扑簌而下。梁珩轻轻把她揩去,不再多言,转身带她出去。俞父几次要追来,都被他横眉瞪回去。
阮羽修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跟阮攸宁抱怨,「为何他们不把这事告诉我?」
他嘴巴嘚吧半天,转头才发现,她早已追着苏砚离去,哪里还有人影!偌大的堂屋,就只剩他和俞父在这干瞪眼。
嘿,这都什么人呀?一个比一个重色轻友!
他抽噎着捂住心口,平生头一回品尝到了寂寞为何滋味。
马车辘辘往鄂王府驶去。
一路上,苏砚都面无表情,甚至都不看阮攸宁,只侧目望向窗外。
阮攸宁心中惴惴,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王爷,您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只是、只是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我一着急就……」
苏砚不说话,身形仿佛凝固,只目光平平移到她身上,无声胜有声。
阮攸宁心里发毛,声音更小了,「我下回一定先使人知会您一声,您别气了好么?」偷偷瞥他一眼,脑袋垂得更低,「……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苏砚眯了眯眼,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再忍不住,一把抓至她的手,将她拉至自己面前,「你也会害怕?那你可知,我听说你独自跑去俞家时的心情?攸宁,你对自己的闺中密友有情有义,可对我怎就这般冷酷无情?」
「连你弟弟都知道,出了事,先来找我帮忙,你是我的发妻,竟还想不到这点?我几次同你说,遇上难处,无论大小,都可放心来寻我。可你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他眼里怒火涌动,几乎夺眶而出。
阮攸宁头一回见他这样,惊得说不出话,看着他一双眉头为自己紧皱,心疼不已,由不得伸手帮他抚平。一声「对不起」尚还卡在舌头尖,人就已被他紧紧锁在怀中,低头狠狠吻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自己,每次都很温柔,令她满心甜蜜愉悦。
可这回不一样,他的呼吸灼烧着她脸颊,牙齿重重碾压她的唇舌,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阮攸宁都快喘不上来气,似一朵暴风骤雨中瑟瑟发抖的小花,无助可怜。
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亦能从他至今还在颤抖的双肩上,感受到他的害怕。
他是真的打心底在为自己担心,而自己却从未将这点放在心上。大约是习惯了被他保护,竟忘了,他做这一切并不是理所应当,而全是因为他的好。
而这份好,她竟从未相信过一回。
前世,他的确是曾将自己视为死敌,可那又如何?这辈子,他已经为她掏心掏肺,做得足够多的了,难道连一份微薄的信任也不配得到么?
阮攸宁双眸湿热,展臂回搂住他的腰,放任自己松软在他怀中,回应他的吻。如春风化雨,一点点抚去他心头的不安。
苏砚颤了颤眼皮,只觉怀中女子忽然变得婉转似水,与平时判若两人,令他爱不释手,连带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静静拥着她,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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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闲妃 下 V第12章[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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