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闲妃 下 V第10章[02.16]

  她冥思苦想也没个头绪,又问:「那你可打听出,他为何突然不去户部当值了?」
  阮羽修点点头,「听里头几个小吏说,他失踪的前一天,同那何尚书起了争执,动静还不小。大家伙围聚过来时,正好看见他把一封折子丢到那姓何的脸上,气哼哼地出去,然后就再没回来了。」
  「何尚书?!」阮攸宁倒吸口冷气。
  姓何的要娶俞婉莹,他和姓何的他爹大吵一架,然后就消失不见,这也太巧了吧……
  她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搅绕绢帕,上头的海棠花绣文叫她扯得没了形状。
  就在这时,滴翠着急忙慌冲进门,大喘气道:「王妃,不好了!何家大郎上俞府下聘,愈姑娘应是不肯,泼了他一脸茶水,那姓何的恼羞成怒,竟要直接动手抢人了!」
  「什么!」阮攸宁一下起猛了,头有些晕眩,踉跄了两步。
  阮羽修赶紧上前扶,转头打发冬荣去请大夫。阮攸宁抓住他的手,直说自己没事,让他赶紧再出去寻梁珩,哪怕把帝京调个个儿,也要将人找出来。
  交代完这头,她又吩咐滴翠赶紧备车,也顾不得回门不回门,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在俞府。
  俞府。
  阮攸宁匆匆赶到时,门口已围了好几圈人,皆探长脖子,对着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里头依稀能听见几句「……不守妇道……婚姻乃父母之命……」的话语。
  阮攸宁立刻吩咐车夫,叫从后门绕进去。
  茱萸聪慧,想法子往阮家送去消息后,就一直等在后门,眼下瞧见鄂王府的马车,赶紧让门房开门,亲自把阮攸宁迎了进去,一路颤声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妃与姑娘亲如姐妹,奴婢也就不瞒您了。」
  「那姓何的狗仗人势,忒不是东西,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姑娘和梁大人之间的阴私,借着下聘的由头上门闹事,不仅要强拖了姑娘去拜堂,还要反讹咱们家一大笔银钱,要是不给,就叫人把姑娘和梁大人的事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叫姑娘永远嫁不出去!」
  「老爷和夫人都睁一眼闭一眼,心里只惦记该怎么把钱留住,没一个是真心为姑娘着想的。好在这会子老太爷清醒了些,做主不让姑娘走,姑娘才暂且逃过一劫,可……」
  茱萸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掩着帕子道:「可他老人家身体才刚好转,听说这事后又咳出了血,全靠参汤吊着口气,还不知能不能挺过来,真真作孽!」
  阮攸宁心一紧,不自觉加快脚步,刚跨进月洞门,就瞧见一群婢女婆子围在那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她重重哼出一口气,故意拔高音量,转头对茱萸吩咐:「府上管事的人呢?一个个都是死的么?放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热闹,还有没有点官宦人家的模样!」
  茱萸愣了半晌,反应过来。
  俞府的内宅管事统统只听张氏差遣,王妃这是在杀鸡儆猴呢!立马小跑着离开,心里暗暗松口气,有王妃在,姑娘的事,总算有盼头了!
  阮攸宁方才那一嗓子已把围观的人都吓跑,张氏闻讯,匆匆从屋里出来,捧出十二分恭顺的笑意给她请安,「臣妇不知鄂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
  「既然知道自己失礼,那就在此处跪一会,醒醒规矩吧。」阮攸宁冷冷扫去一眼,语气不容反驳。
  张氏一惊,笑意顿时枯萎在嘴角,诧异地看向阮攸宁。但见她恰好立在桃树下,远岫黛眉,眸凝秋水,一张脸生得枝头桃夭还娇俏,气势却比同龄姑娘都凛冽。
  「怎的,夫人对本王妃的话,可有不服气?」阮攸宁扬起漂亮的下巴尖,声音清冽。
  张氏咬牙,不服自然是不服,她在自己家,却被一个外来的黄毛丫头罚跪,怎么可能受得了?她气红了一张脸,明知这丫头是在为俞婉莹出头,却又不敢反驳。
  倘若是其他亲王的王妃倒还好说,可她偏偏是鄂王妃,依如今鄂王在帝京里的权势,大家伙巴结还来不及,哪个又敢得罪?
  她一咬牙,真就跪了下去。
  眼下才入春,帝京里头还颇有倒春寒的架势。
  她膝盖刚触地,人登时就叫冰冷的地面冻得一哆嗦,倾斜了身子欲偷懒。阮攸宁一个眼风扫过来,她立时激灵出一身细栗,挺直腰板跪好,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出错。
  阮攸宁轻慢勾起唇角,叫滴翠在这看着,自己震袖进屋去。
  屋里桌椅倾倒,古玩玉器滚落一地,入目狼藉。
  正当中四平八稳地摆着一太师椅,何家大郎歪斜着靠坐其上,一只腿搭在扶手上,另一只落在地上,不屑地抖着。四周还围了一圈人,个顶个都是身形魁梧的壮汉,手臂比阮阮攸宁大腿还粗。
  俞婉莹穿着一件鹅黄色襦裙,被这一圈人围困在中间,两眼通红地抽噎着,纤弱身子摇摇欲坠,脖子却梗得笔直。
  俞父则躲在人群最外围的僻静角落,对插着衣袖,贼眉鼠眼地四下偷瞄,跟个小媳妇似的,不敢吭一声。
  「愈姑娘可想清楚了?跟我走,回去做个良妾,我至少能保你个好名声;倘若不跟我走,我保证明日,你和那姓梁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帝京,到那时,你可就当真嫁不出去了。」
  俞婉莹双目圆瞪,「你你你欺人太甚!这里是俞府,不是你何府,你若再敢撒野,害我祖父出个好歹,我就跟你没完!」
  「我若再敢撒野,我就跟你没完~」
  何大郎故意掐着嗓子,模仿她的语气,引得哄堂大笑。笑完,他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俞婉莹,只觉那女子越欺负,就越执拗;越执拗……也就越惹人想狠狠欺负。
  「愈姑娘可想好,要怎么跟我没完?」
  他贪婪地盯住俞婉莹,目光游移,喉中发出恶心的吞咽声,起身朝她走去。行到一半,旁边忽的刮过一阵香风,紧接着便有一碗茶水「呼啦」泼在他脸上。
  茶水滚烫,何大郎接连后退,捂脸只叫,整张脸涨得通红。
  四面人惊慌失措,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脚下没留神,都接二连三地撞倒,叠罗汉似的压在何大郎身上,压得他直抽凉气,险些昏厥过去。
  「何公子说来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何大人又是朝中要员,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给你爹丢脸?!」阮攸宁挡在俞婉莹面前,傲然睥睨下方。
  四面婢女小厮捂嘴暗笑,一群大男人,竟被一个小丫头当众摆了一通,真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何大郎自小就被捧在手心宠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委屈,当时就气得五官扭曲,配上那张被烫红的脸,更显可怖。
  「你算哪根葱,竟然也敢管爷爷我的事?活得不耐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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