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闲妃 上 V第22章[12.17]

  她用力捂紧胸口,想把它摁消停,可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触碰指尖,就变得更加清晰、不可忽略。蓦地灵光一闪,她被新冒出的想法绊住脚,忙原路折回。
  果不其然,苏砚还在原地,同刚才碰面时一样,盯着船看。他显然没预料她会回来,颇为惊讶,开口询问缘故,嘴角才扬到一半,就听她道。
  「王爷,您是不是迷路了?」
  他那抹笑,瞬间僵硬。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他们中间。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阮攸宁有点后悔了,但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丝毫不避他的目光,清灵灵地望住他。
  苏砚在她明媚又倔强的目光下节节败退,忽闪着眼,看向别处,耳廓一点点、一点点地变红。
  阮攸宁嗤地笑出声,赶紧忍住,嘴唇抿做一线,杏眼圆溜溜,小脸也憋得圆溜溜。
  哦,原来如此。赫赫有名的大战神,竟然不识路,那他那些战绩都是怎么来的?
  她渐生好奇,完全忘了自己巴巴跑这么远是为了什么。
  旁边树林子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呜呜嚷嚷朝这来,听动静,人还不少。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枯萎,被陛下御笔题名就已经给她招来不少唾沫星子,要是再叫旁人瞧见她和鄂王独处,指不定还有几大车闲言碎语等着她。
  她急得原地团团转,苏砚不知何时已行至她身边,将她拉回船上趴下。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且在这等着,等我把人都支开,你再出来,回花宴上去,无论谁问起,都不要说我们见过,知道么?」
  「你怎么知道是冲你来的?」
  阮攸宁抬头,被他摁回去,之前那件外衫,再次罩在她脑袋上。她扒开衣衫还想再问,那伙人已经赶到,她只得伏倒,仔细听外头动静。
  「属下参见鄂王殿下,方才有刺客闯入花厅,行刺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命我等速速捉拿。刺客方才是往这边跑的,殿下可有瞧见?」
  「本王一直在这,并未瞧见什么刺客,想是你追错路了。」
  「怎会?大家都亲眼瞧见了,就是朝这来的。许是他们狡诈,藏匿在附近,还请王爷让一让,叫我等仔细搜查。」
  阮攸宁心中咯噔,捂着嘴巴,下意思往后缩,后背贴上冷木头,登时打了个寒噤。
  「怎么?本王的话,你们也不信?」
  「不不不,王爷您误会了,属下怎敢不相信您?只是、只是……太子殿下说了,今日要没个结果,属下的小命就……王爷您心善,就别为难属下了。」
  一声嗤笑响起,「也罢,摊上这样的麻烦,你们也为难。这样吧,我随你们回去交差。」
  「这、这……诶,王爷,您等等属下,王爷!王爷!」
  脚步声杂沓远去,四周平静如初。阮攸宁从小船里探出头,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后方才出来,小脸紧绷,心乱如麻。
  湖里的刺客,花宴上的刺客,再一结合苏砚方才说的话,她什么都明白了。
  花厅里气氛沉重,落针可闻。人人屏息静气,彼此互觑一眼,赶紧低下头。
  苏祉负伤,暂退下疗伤。谢栖桐高坐上首,丽容被一张镶嵌珠翠的幕离遮挡。左右两端都设有屏风,供赴宴的各位贵女活动,脂粉漫香,钗环响动,只能瞧见底下锦绣裙裾。
  男客们坐中间,以雍王为首,将苏砚团团包围。
  阮攸宁在滴翠的掩护下,偷偷从偏门溜进来,去到俞婉莹给她留的空位上。
  阮仪芳也在。不出所料,她就是打着去男宾席上钓金龟婿的主意,被雍王苏绥瞧见。那苏绥素来就是帝京里出了名的好色胚子,还未娶王妃,就已经将王府里的丫鬟招惹了个遍。
  听滴翠说,当时苏绥瞧阮仪芳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好在俞姑娘搬出自己祖父,叫他心中忌惮,这才放过。可,阮攸宁瞧她们俩现在这心神不宁的模样,倒像是另有心事。
  但眼下暂且顾不上这些,她定了定心神,透过屏风薄纱,窥探前头动静。
  苏绥阴阳怪气地笑问:「六弟,听说方才,侍卫奉命追击刺客,却只追到了你,想在附近搜捕,你却拦着不让,这是何故?」
  苏砚也笑:「我都说了,那里并没有刺客,如果他们还执意要在那搜人,岂不是白费力气?浪费时间是小,若是耽误了缉拿贼人的良机,这事可就大了。」
  这话有理有据,众人频频点头。
  苏绥不屑地切了声,「那万一要是你贼喊捉贼,故意混淆视听呢?」他往前倾身,手肘支在膝头,「我且问你,大家到园子后,男客在南亭,女客在北亭,为何独独不见你人影?」
  「四哥遇刺时,你在哪?」
  所有目光齐齐扫向厅中那袭白色,看着看着,眼神渐渐不对味。
  太子与鄂王不睦,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说破。况且要不是七年前那桩公案,这东宫之位,本就该是鄂王的,如今他回来,焉知就不是为了那个位子?
  「我初来这芷园,见湖上风景极好,恰逢身边有艘小舟,一时兴起,便泛舟赏玩了会儿,这才误了时辰。怎的,五皇兄还不准弟弟我贪顽一回?」
  几乎是苏砚刚一闭口,苏绥就接上问话,「准!怎么不准了?只是……」他捏着下巴,走向苏砚,「你也莫怪皇兄为难你,皇兄这也是为了帮你尽早洗脱冤屈。你既说是在游湖,可有人证?」
  视线下移,他忽然双眼湛光,抓起苏砚的衣袖,边扬边惊呼:「这、这这是什么?六弟,你衣袖上怎还有血迹?」
  厅内瞬间炸开锅,屏风前的人探头探脑,屏风后的人交头接耳,便是一直端坐上首不动声色的谢栖桐,闻声也向前倾了倾身子。
  衣上血迹并不多,不仔细瞧还真容易忽略,可一旦被揪出来,又是在白底上,那抹红瞬间就变得格外扎眼。
  隔着屏风,阮攸宁心口狂跳不已,手心阵阵冒虚汗。
  若她没猜错,今日这局的始作俑者,应当就是苏祉和苏绥。
  他们知苏砚喜独来独往,而芷园道路又复杂,他一时半会儿绕不出去,定会在某处落单,就先派刺客跟踪,伺机行凶。无论成与不成,只要在他身上留下些许痕迹就行。他们再命另一群人,当着众人的面佯装对苏祉行刺,最后将侍卫引向苏砚。
  至于湖里头刺客的尸首,只怕早被他们清理干净,断不会给他留下翻盘的机会。物证确凿,他又无不在场证明,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分辩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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