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仪芳见朝自己行礼,腕上的两只玉镯稳稳不发一声,欣羡之感油然而生,怔了半晌,才想起回礼。
俞婉莹瞧出她怕生,并未放心上,想拉她同行。
阮仪芳却自推不敢,默默走在她和阮攸宁后头。一个清贵之家,一个侯门贵女,她羡慕不已,眼睫眨了眨,慢慢蔫下,一动不动。默默跟着走了大半晌,心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今日这花宴,她原是没资格来的。本以为自己稍加打扮,应当能鱼目混珠,但见了这位俞姑娘,她才恍然大悟,有些东西是长年累月沉淀在骨子里的,她无论怎么装,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学会。
花宴分男女席,无皇后诏令,两方都不得越界。再继续跟她们走下去,见到的也只是别家贵女,她除了惭愧,落不下半点好处。
唯有一赌,方才能赚得一点胜算。
她平了平气,捂着肚子道:「大姐姐,我身上有些不爽,可否容我先去更衣?」
阮攸宁狐疑地看着她,见她笑容惨淡,像是真难受极了,心弦略松,「妹妹快去吧,别真闹出病来。」
阮仪芳一喜,正要转身,后头又幽幽道:「妹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可不好,滴翠,你去给她引路。」
「是,姑娘。」滴翠心领神会,笑眯眯去扶阮仪芳,「二姑娘,随我来吧。」
阮仪芳心里翻起无数个白眼,却还要笑着应承,「有劳了。」
待二人走远,俞婉莹卸下矜持,眯着眼凑上前,阴阳怪气地打量阮攸宁。早从下车见面起,她就已然觉察这丫头不对劲,只是刚刚碍着外人,不好意思问。
「你这魂儿,是为谁而不守舍呀?」
阮攸宁「去去去」地打发她,加快步子。
她这个好友呀,表面上看是最像模像样的,但只要跟她混熟了,便知她是这京里头数一数二爱好八卦谈资的人物。
这一打岔,俞婉莹更加坚信,里头有猫腻,缠抱住她的手臂,无论被她撕下来多少回,都锲而不舍地重新贴上去。
正玩闹得厉害,忽闻边上有谈笑声传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行至北亭。
太子妃的亲妹郑嬿,坐在亭子中央,同交好的姐妹说笑,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她今日来这,其实是想帮姐姐把关,免叫某些狐狸精魅惑了太子殿下的眼,挡了她姐姐的道。
而她眼中的头号狐狸精,就是阮攸宁。
「陛下在花名册上御笔亲题她的名字,怪道她这么傲,到现在都还不现身。」
「哼,有什么可傲的?才退了亲就来争太子侧妃,亏得她还有脸出门,换做是我呀,早羞死在家里头了!」
「诶,此言差矣。做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媳妇,哪有做太子侧妃风光,她心气儿可高着呢!」
「不就长了个漂亮脸蛋么?要我说,她还不及郑姐姐十分之一。若论学识,那就更比不上了。郑姐姐要是状元,她就顶多是个才开蒙的小娃,连字都认不全。」
郑嬿听得很是受用,抬高下巴,慵声道:「好了别说了,什么人都拿来跟我比,真是的。」
说完,随手取下头顶一根发簪,打赏给那人,听着她的谢,唇角又扬高几分。
亭子里欢笑更甚,好似过大年。
俞婉莹忧心忡忡地搂住阮攸宁。她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往心里去。看着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模样,她眼底流淌出浓浓同情。
太子侧妃,陛下御笔题名,花宴……这些她压根不稀罕的东西,却被别人当宝贝一样捧着、供着,甚至还因此对她怀恨在心,明明不喜她,却又不能把她怎么着,只能在口舌上过过干瘾。
真可怜。
她嗤地笑了声,听闻她们开始奉承郑嬿熟读经史子集,便扯着嗓子插话,「原来郑姐姐这么厉害,我从前竟然不知。」
她笑意盎然,盈盈一立,百花顿时失色。众人齐齐愣住,目光羡慕又嫉妒。
郑嬿轻折眉心,抬手悠悠翻看自己新染的甲盖,置若罔闻,可余光偏偏自作主张粘过去,暗自攀比,心里阵阵发酸。
阮攸宁大大方方步来,「你们说的这些经史子集,我从前也好读,其中读的最多的还要属《孟子》。只可惜我实在不是这块料,如何研读,都惨不透里头精髓。」
郑嬿挑眉烟视,眼底流淌过毫不遮掩的轻蔑,拔高音量,笑问道:「阮妹妹不必难过,圣贤的大智慧,又岂是人人都能参透的?你有何处不懂,大可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的气焰随之水涨船高,纷纷挺起胸脯,不屑地眄视她。
阮攸宁偏歪了头,眨巴两下眼,天真之极,「就是这开篇第一句话——孟子见梁惠王,我就不懂。孟子明明都说了,自己不见诸侯,那……为何还要去见梁惠王?」
郑嬿眉梢抽了抽,笑容枯萎在脸上,咳嗽一声,抬手撩动额前碎发,假装什么也不知,余光瞥向两侧。
被她看过的人都纷纷缩起胸脯,不是抬头望天,就是低头瞅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阮攸宁微微一笑,无钗环美饰,依旧美艳得不可方物,「唉,原来郑姐姐也没读懂,害妹妹我白高兴一场。」
「也是,这圣贤的大智慧,又岂是人人都能参透的?」阮攸宁笑得像只小狐狸。
郑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才修好的指甲硬是叫她掰折在石桌上。阮攸宁笑得越是无辜,她就越是憋闷,又不肯在外人面前毁了自己清高自持的名声,便是气得肠子抽抽,也只能忍着。
有人想借机讨好她,站出来指摘:「你也别太嚣张,有陛下抬举,很了不起么?郑姐姐可是东宫……」
阮攸宁睨去一眼,「怎么?如今连陛下抬举都算不得了不起了?那谁抬举才算了不起?是你爹爹,还是你哥哥,又或者说,得你本人亲自抬举我,才算大邺最了不起?」
这帽子扣得太大,直接把那人的腿给压弯,白着脸缩回人群中,再不敢出来。
杀鸡儆猴,现在更没人敢站出来与她争辩。郑嬿气急败坏,肚里暗骂「一群废物」,转身带着人灰溜溜跑了。
阮攸宁也不客气,招呼俞婉莹一块来坐,享受自己的胜利成果。
芷园秋景甲帝京,南亭秋景甲芷园。有枫有溪有点心,还不用自己掏腰包,美哉!
与北亭隔水相望的南亭里,一群人也正兴致勃勃踮足,看这头热闹。
雍王笑出两泡泪,揉着肚子道:「头回见郑嬿狼狈成这样,怪有趣的。那姑娘是谁啊,远远瞧着,倒挺标致的,《梦溪笔谈》这么无趣的书,她竟也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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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闲妃 上 V第19章[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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