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闲妃 上 第15章

  亥时中,御书房。
  程方舟已在御前跪了大半日,仍没听见平身声起,膝盖酸胀,也只能继续跪着。
  他双眼深邃,鼻尖微勾,唇瓣翕动就会扯动鼻翼和眼睑,如蛇在皮下游走,在北镇府司素有阎罗鬼刹之称,见者无不胆寒。此刻却汗如雨下,状若惊弓之鸟,一身飞鱼服早湿了个尽透。
  「跟丢了,是何意?」
  承熙帝伏案批阅奏折,并未抬头,语气积威,叫人不寒而栗。
  程方舟揣摩措辞,「启禀陛下,微臣派人跟踪胡惟潞等昭云逆贼,寻找先帝遗腹子和玉玺,在京郊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可他们像是得了高人指点,突然就从大家伙眼皮子底下消失,遍寻不到。」
  「微臣已加派人手在附近搜捕。」他觑着座上之人的神色,小心翼翼补充,希望能冲淡些许怒气。
  「在京郊附近跟丢的?」承熙帝声音更沉了,搁笔敲了敲桌案,「瓮中捉鳖,成了引狼入室?」
  「你们北镇府司,可是闲散太久,一个个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哗啦一声,数卷奏折从案几上扬起,走雪似的砸在程方舟英挺的鼻子上。他脸色大变,急忙伏低身子,「微臣惶恐。」
  「惶恐?」承熙帝冷嗤,「朕看你是‘有恃无恐’!你儿子让朕的锦衣卫成了全帝京的笑话,你莫不是还要让朕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怒火烧得正旺,外头有人报,说皇后娘娘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承熙帝瞬息收敛火气,清了清嗓子,「去,给朕找,好好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不然,朕让你,还有你儿子,跟他们一样,从大家伙眼皮子底下消失!」
  程方舟连连磕头应是,膝行着倒退出门,退至阶前才敢起身。迎面走来位美妇,身后跟着两个宫人,手里提着食盒。她年近三旬,但保养得极好,一身华服,眉眼中带着点笑,华贵又不失亲和。
  她就是当今大邺朝的皇后,母家姓谢,祖上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清贵书香人家,奈何子孙不肖,轮到现在,除了这一位皇后外,再没个出息的,门庭也因此衰败下来。
  程方舟强忍着脚痛,退至道边躬身行礼。谢栖桐微颔首,错身而过,眼梢不自觉瞟过去,眉心轻捻,若有所思,等掌事大太监魏如海出来相迎,她又换回原本的端庄谦和。
  入内,谢栖桐行过礼,垂首近前置放茶点,目不斜视,也不多言。
  承熙帝乜眼觑她,目光落在那双柔荑上,悬停片刻,又淡淡移走,吞了口唾沫,聊解喉涩。
  「这么晚了,皇后怎还不睡?」
  「臣妾听闻陛下还在批阅奏章,便着人做了些小点,为陛下裹腹。便是为了社稷万民,陛下也当保重龙体。」
  莲花座上的蜡炬,忽的爆了下灯花。光晕拢在她身上,宁静又美好。
  承熙帝的心,似也被这灯火撩动,伸手欲抓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手,她却悄无声息地避开,退至灯火照映不到的昏暗处,垂首立着。
  承熙帝虚拢了下自己抓空的手,干扯嘴角,「三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朕么?」
  灯火在他周身镀上层幽阒寂寥的光,谢栖桐的心,也迎来了一次久违的震跳,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昨日,臣妾又梦见兄长了,他同臣妾说……」
  「够了!」
  承熙帝铁青着脸,双目滚圆充血,两手紧紧攥着面前的纸张,青筋根根分明。
  谢栖桐静静凝视他,投映在她眼底的火光慢慢熄灭。良久,她深深垂首。
  「臣妾失言,望陛下降罪。」
  承熙帝盯着那片螓首,凝脂玉肌,扰扰绿云,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他盍眸长出一口气,随手从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里抽出一本,继续翻阅。
  「能劳动皇后凤驾,应当不止这一件事吧。」
  谢栖桐道是,接过宫人手里头的名册,递上去。
  「这是礼部粗选过的秀女名册,臣妾已阅过,并无不妥,还请陛下审看,若无误,臣妾便唤宫人到各家下帖,邀她们入宫,为太子甄选侧妃。」
  承熙帝唔了声,手翻得飞快,目光匆匆扫过,显是并未上心。翻着翻着,他忽然顿住,攒眉不解,「阮仪芳?朕怎么记得,卫国公家的女儿,不是叫这名字?」
  「回皇上,这并非卫国公之女,而是他家二房的姑娘。他家大姑娘前几日刚退了亲,风头未过,人还恹恹的,卫国公怕此状会惊扰太子圣驾,方给女儿告了假。」
  承熙帝点点头,又忆起程家那对父子,眸色更兼深沉。手指叩着名册上的「阮」字,若有所思。
  近来夜秦重又打起云南的主意,搅得边陲百姓苦不堪言,云南王心有余而力不足,向朝廷求助。他闻讯,心中自是愤怒难担,欲调兵遣将,却发现身边竟无人可用,始觉文盛武衰之害。
  是时候抬抬武官的地位了。
  卫国公是武将之首,理应受到礼遇。
  「女儿家心情不好,就更要多出来走动,终日闷在后宅,迟早憋出毛病。干脆也别说是选侧妃,就当是办一次花宴。帝京深秋之最,当属芷园红叶,就去那吧。」
  「也别光叫太子去,他们兄弟几个也许久不曾聚过了,都叫上,人多热闹。」
  「到时你再找个时机,同太子妃一块,代朕好好安抚人家。至于珠宝首饰……你看着赏吧,别叫人家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还觉受了委屈。」
  他一面絮絮说着,一面亲自提笔,在卫国公的名目下新添了个名儿,才写完一个「阮」字,又停住。
  「他家女儿叫什么来着?」
  谢栖桐道:「阮攸宁。」
  承熙帝默念几遍,恍然大悟地啊了声:「就是那个阿鸾吧。」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竟难得舒展眉目,笑道,「嗯,是个好孩子。」
  接连几场秋雨,将院里才吐娇嫩花蕊的木芙蓉浇蔫了头,今日终于迎来了艳阳天,阮攸宁却蔫了脑袋。
  下了那么多天的雨,偏偏在芷园宴这天放晴,半片云头都没有,一定是老天爷在同她开玩笑!
  她捧着脑袋壳,盯着洒金花笺,长吁短叹。看来这辈子注定还得多陪那几个姓苏的周旋两日。
  滴翠兴致勃勃,为阮攸宁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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