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皇后闹和离 下 V第05章[02.10]

  春闱放榜后,宫廷即将举办的曲江盛宴已名满京城,令京中文人趋之若鹜,千金难求一帖。而此时南边已获大胜,叛王刘琏避入南夷,因那一带山多瘴气重,皇上体恤兵力,并不使追击,只剿灭了叛军余党后,收回所失州府,撤了刘琏名下藩地,以休养生息,恢复民生为主,免了战地税三年,命定国侯班师回朝,听候封赏。因这大胜,京中更是喜气洋洋,举国欢腾。
  上巳节那天,春回大地,曲江池畔烟水明媚,花树绕池,彩幄翠帱,匝于堤岸,池中彩舟点点,处处鲜衣健马,京中人倾城而出,联骑携觞,共赏芳辰。
  这一日苏瑾起床,就被如秀他们端进来的衣物首饰吓了一跳,如秀笑道:「都是陛下亲选的,请您今日务必要穿戴的。」
  苏瑾好奇道:「不必穿女官服么?」
  如秀笑道:「今儿这宴会,陛下并不让您御前当值,自是不用穿女官服,更何况今日可是上巳节!青年男女可向心慕的人大胆吐露心意而不被视为越礼,岂有不好好打扮的?」
  苏瑾笑着问:「可是如秀姑娘也有心上人?」如秀脸一红,不再接话,和几个宫女围着忙碌了一番,盛服严妆后推她到了镜前,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她那天看到刘寻身着红袍还觉得纳罕,如今自己身上的也是一身眩目红裳,配的全是明晃晃的金饰,除了颈间的璎珞金锁外,发上压着金莲,耳垂坠着长长金坠子,手上还一连套了七八个细金镯,唇上再点了鲜艳朱砂,整个人颜色艳异,光辉动人。
  如秀赞道:「侍诏应当常穿红才是,一般人穿红戴金会俗,侍诏神清骨秀,眸若寒星,压得住红。」
  苏瑾有些腼腆,一抬头却看到刘寻从门外走来,一身玄色绣金龙袍,凛然生威,一看到苏瑾便眼前一亮:「一般人撑不起这红色,这是织造司新染出来的,别处还买不到这样正的红色,也穿不起,经不得水,只要一过水就再没这样鲜艳了,前儿他们做了件来给朕穿着试试,那天穿着去书院的那件就是,我穿着觉得还好,很轻软,只是千金就穿这一次,倒只有你这气势方才衬得起。」
  苏瑾惊叹了下,她也知道古代织染技术受限,所以略微鲜艳些的颜色都很难制,不过她并不想这样出风头的,更何况也太浪费了,刘寻却笑道:「朕还让他们做了套嫁衣。」
  苏瑾轻咳道:「这是正式宴请,我不好和陛下一起入场,我和严霜自己过去就好了。」
  刘寻垂下睫毛,一副很是难过的样子,苏瑾有些吃不消,仍是硬着心肠微微低头请刘寻先行,她原本对刘寻表态后打算拉开距离,没想到刘寻一场病让她狠不下心,成了如今这样尴尬局面,她已无法取得任何进展,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刘寻完全不会考虑其他女子,沉重的过去让她无法背负,她已在考虑返程的事,让时空管理局另想办法,然而这之前,她该如何稳妥地解决雍王这事?她一旦消失,雍王会不会狗急跳墙?看刘寻的样子,似是不以为然,但是自己却不敢在刘寻面前透露自己要走的意向,她隐隐觉得,刘寻如今在她面前摆出这一副心平气和不疾不徐追求的样子,不过是因为还有希望,一旦知道自己要走……大概,就走不成了。几个晚上她在梦中,都梦见那一日刘寻站在那山河地理前,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全是哀恸委屈。
  因为抱着要走的心,苏瑾对刘寻有些心虚,这些天刘寻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一一满足了,看着那青年帝皇遂了心愿心满意足眼睛里仿佛都盛着阳光的样子,她心里越发愧疚。
  曲江宴主场设在芙蓉苑,旁边连着的便是紫云楼、杏园、慈恩寺,赴宴的仕女们一早就到了,雍王妃作为女客这边的主持,更是三更即起,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些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压住,她今日千挑万选,打扮得极鲜亮,一身红妆醒目之极,妆饰上则只是淡扫蛾眉,朱粉未施,着重突出天然不逊于二八少女的白皙胜雪肌肤,头发也刻意挽了个显得年轻俏皮的堕马髻,清晨起来揽镜自照,颇觉风流妩媚,别具一格,雍王今日和她一同赴宴,看到她也觉得眼前一亮,更是以为王妃这是要挽回了,心中不免暗自自负,举止更是凸显风流倜傥。
  王妃正在女客这边应酬之时,已是看见一行小黄门边击掌边飞跑着清道,远远已能看到黄尘影里,锦衣如绣,簇拥着御辇过来,庸王妃心中一喜,连忙整衣掠鬓,轻咳道:「陛下驾到了!」带着众女客到园门外,与雍王带领的男客们肃然俯伏道旁接驾,只见一对对仪从过去,先是引驾太监,约有百余人,然后是锦衣侍卫们拥着金龙步辇到殿前,然后看到那青年帝皇笔直英挺的身影下了步辇,道了句:「今儿上巳游春,与众卿同乐,大家不必拘束,且起来吧。」众人谢恩后起身,刘寻昂然向前,雍王微微落后一步紧跟,刘寻少不得说两句客气话:「雍王这次费心了。」
  雍王只是笑着谦虚,二人样貌都颇为出色,只是刘寻冷肃惯了,雍王却总是春风带笑,一同并行,更觉冷的更冷,暖的更暖。女客们皆纷纷赞叹起来,上巳节原就是仕女们情思奔放之时,少不得言语大胆起来,雍王妃听到后头的女学生悄悄议论:「匆匆一瞥,怎么看着陛下倒像那日和苏侍诏来演武的侍卫?声音也像。」
  雍王妃转头斥道:「陛下也是你们胡乱议论,拿来和侍卫混比的吗?」
  早有女学生推宋之雪:「之雪你看是不是?」
  宋之雪叹道:「那怪那天看着就气宇轩昂贵气逼人,不似凡人……想来陛下文武双全,少年便领军建下不世功勋,竟无一丝夸大的。」女学生们都激动得满脸通红,想到那日陛下亲近和蔼的和她们说话,并无一丝传闻中的冰冷傲气,还借苏侍诏之手给了她们帖子,竟是和气极了。
  雍王妃心下不满,却也忙着带领女客们上前安席,殿上安席已毕,刘寻高据座位上,脸色一贯的淡漠,先是勉励了一番春试的众进士,又亲手替前三甲簪花,再说了几句太平气象的场面话,举杯酒过三巡,便起身往后头的紫苑楼去了,那儿早安排了御驾歇息之处,又居高临下,宴席上所有人都将有可能入了帝王的眼,一想到此,所有士子及女客们,皆心热起来了。士子们是希望入了帝眼,飞黄腾达,女客们更不乏听了选秀的传闻,再看到陛下之英姿,动了一颗芳心。
  雍王妃品级高,男女客虽然分席,却能清楚看到那冷面帝王一双如水墨勾勒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众人,仿佛凡事了无挂心,越发动念,想起筹备宴席这么多天,酒水布置等一应皆由她亲手安排,那紫云楼上,她更是已安排下了要紧之物,样样齐备,今日非要将此事做成,偿了陛下这些年的夙愿,还了恩情,此后两人情好,应了自己凤命才行,至于这其中的悖伦,她却不在意了,毕竟前朝就有皇帝纳了儿媳的前例在,皇上乾纲独断,英明神武,铁腕冷酷,谁会在皇家家事上置喙?
  正想着,却见男女客们已纷纷离席,各寻其伴,寻芳拾翠的游玩,士子们也成群结队地赋诗,四处都放着素屏等人得了诗便粘于上头让众人品评,假山边、曲池畔、画阑前、杏花深处,仕子们成群结队,也有谈笑的,也有看花的,也有石上坐谈的,女客们犹如千花竞秀,万卉争妍,绡帕藏春,罗裙点露,令人应接不暇,雍王妃正暗自得意这些女客中,虽然比自己年轻的多的是,然而相貌上却大不如她,更何况,她向上看了眼,紫云楼上,隐隐可见那帝王正凭栏把酒,往下闲看赏景,这楼上往下看,这么多女客,却独独自己身着红裳,醒目之极。
  正自得时,却听到客人们有些动静,却是在打听,她张望过去,却看到一名女子脊背挺直走来,却也是一身鲜艳红衣,明眸皓齿,华妆盛饰,背后跟着宫女内侍服侍,整个人华贵万方,在这样多的贵客中,毫无怯弱之色,容色风度不似凡女。雍王却已是立时迎了上去,笑着与她叙话,有些平民女子不识人的,已在议论:「这是哪家的贵女么?到似公主一般。」她暗自咬牙,看到雍王已是接着苏瑾过来,引向她面前,笑道:「上次贱内一时不慎,委屈了侍诏,叫侍诏病了一场,原说要在王府设宴赔罪的,今儿恰逢其会,少不得让拙荆奉酒道歉了。」
  雍王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是一品诰命,宗室亲王妃!竟然让她在这样重大的宴席,向一个三品侍诏敬酒赔罪!苏瑾看到雍王热情相迎,正心中奇怪,看到雍王妃这般,早微笑行礼道:「不敢当,那事是我得罪在先,还请王妃不要计较才是。」
  雍王一边已是让侍奉的宫女斟了酒,一杯递给苏瑾,一杯递给雍王妃,笑道:「既是说了要谢罪,自是不能虚言,侍诏若是不饮,便是对小王夫妻还有芥蒂,不给面子了。」雍王妃看雍王如此,夫唱妇随,雍王已举杯,她也只能勉强笑着举杯,却发现自己那红裳与苏瑾的红衣一衬,便显得黯淡无光,而今日自己为显得国色天成,刻意少带首饰,如今这么一站在身量甚高的严妆华服的苏瑾身边姿态恭敬地奉酒,竟衬得如同一个婢子一样!
  她又羞又恼,苏瑾看推辞不过,只得接了酒杯,谦虚地侧了身,举袖遮口,做了个饮的样子,却已尽倒在了帕子上,雍王只做不见,看她饮后,便又道:「小王还有些事想请教下侍诏,不知可借一步说话?」
  苏瑾微微一笑,知必是要说那离开的事,便颔首点头,雍王便引着她向那粉墙杏花深处走去,那儿较为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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