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箫清羽的笨嘴拙舌,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秦蓁嘴角微抽,避开箫弘光,径自走到了神魂颠沛的二老面前:「爷爷,阿奶,以你们对清羽的了解,他会放任你们不管吗,说他不孝顺,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些具体赡养的事项还没等分家时商量到,就有人迫不及待搬出来想扼杀,散播谣言。」
正等着她犀利反驳的箫弘光微惊,很快了然对方的意图,他怒目大吼:「秦蓁,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说,他们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个打击。」
「经不起这个打击自有我来负责,我看爷奶的身体健朗得很,」秦蓁没好气的呛了句,回头冷眼瞧他:「本就是商量家事而已,爷奶身为当家人,他们的想法不容忽视,难道大伯想封上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参与吗。」
见箫弘光哑口无言,秦蓁转过头,平静看向怔然中的二老,她声色和缓:「大伯说的一二三点,我听不懂,因为那是说给外人听的。最清楚内情的,只有你们。」
可恨,竟然轻描淡写想将他说的三点推翻,箫弘光的肝儿都揪起来了。
秦蓁没有辩手般的犀利言辞,更像一个旁观者在叙述,对两位老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房抚养了清羽,这没有错,可清羽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抚养的名义如蛆附骨,他们的理所应当成了清羽沉重的枷锁。他不说,但不是不存在。」
「他其实很傻,一直将事情压在心底,」秦蓁望了男人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上一回他猎虎,受了满身的伤,还有这一次救里正,也受了伤,这些并不是巧合。他的神思已经越来越懈怠,身心不堪重负,年纪轻轻,已经满目疮痍,随时都会被家中重担压垮。」
箫清羽鼻观心,对满嘴跑骆驼的大小姐忍俊不禁。嗯,其实他是有点感动的。
冯氏身形微动,移步到孙儿面前,枯槁的手覆上孙儿缠绕纱布的手臂,老泪纵横:「清羽啊,真的是这样吗,你怎么能,有这种轻生的念头。」
箫清羽动了动嘴,敛眸,鼻息轻叹:「我只是很累,非常累了。」
秦蓁润色的打边鼓:「土相扶成墙,人相扶为家。爷奶,今天要是顺从大伯大娘的心意,不同意分家,我们也不能悖逆,但他,从此恐怕要日渐垮掉,这个家,也会离心衰微,变成一盘散沙。如此,清羽今后便是曾参挨打、埋儿奉母的愚孝,再也无法,对你们尽真正的孝道。」
公道自在人心,而不是强词夺理,听完,连旁人都已心有触动,感慨连连,之前那三点,没有道理,说得再坚硬,也无法打动人心。
箫振作为一家之主,一咬牙,一狠心,拍桌决定:「这个家,今天就分了吧。」
「爹,不可啊。」箫弘光脸色煞白。
杨兴业这打滑的油条子也没白当了这么多年里正,话递到嘴边没有不还出去的道理,当即喝斥:「箫弘光,你既是读书人,就该知孝义大于天,连清羽他们都知要是两位老人家不同意,他们都不敢忤逆,难道你还想违抗你亲爹吗。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可是你爹。」
箫弘光心道完了。从秦蓁曲线救国转而对二老下功夫,他就知事态不妙了。一顶孝道帽子扣下来,他再巧言善辩也无用。
事情就这样不可逆转的定下了。当着请来的族老们的面,里正请乡书手整理族谱文书,将一家一分为二,户口名字重新记录在册。老人家通常是跟大儿子住一起,这点无须多问,箫清羽以后便只需每月或每年,定期奉交赡养老人的费用。这跟从前全数银钱充入公中再由当家人分配有天壤之别。
「还有你们家的房契田契,怎么分。」杨兴业例行公事的问,也准备计入户籍。
分房分田,纵然记录上对朝廷人员只是个大数据。但于小农小户身上,还会扯到分农具牲口,包括家里的碗碟筷子都要分仔细,一堆细事。
箫振揉了揉发跳的额角,实在胸闷难受:「这个等我们家回头商量,明后天之内再跟你说吧。今天事情太多了。」
杨兴业理解的点点头,反正族谱已经迁出,无法再变卦,其它的也跑不了,他就带人先告辞了。
人群离散,无不还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今日的当堂对峙,堪称精彩绝伦。要不是箫清羽娶了个厉害媳妇,谁抵抗得了箫弘光那个读书人。
周氏一下午也在家中发牢骚,骂骂咧咧,说当初就不该为了秦家的十两银子答应这门婚事,娶进一个专门同她作对的小妖精。
伴着这些乌烟瘴气的话一直到天黑,箫清羽搂着秦蓁睡着,却越发的开心。
「笑什么啊,那周氏在骂人诶,真是的,嗓子越骂越响亮。」秦蓁想睡又被吵得睡不着,无奈的捶男人的胸。
箫清羽捏住她的手,放在嘴角边磨蹭:「她骂得很对啊。秦蓁,如果不是你,是任何其他的人,肯定会被大娘拉拢去,要么就不作声,跟我一起受窝囊气。秦蓁,媳妇儿,幸好是你。」
秦蓁鼻子轻哼一声,不可置否。
箫清羽恨不能再跟她贴紧一些,将她整个儿都包裹住了。他小声试探的问:「分家后,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吧。」
秦蓁睁开眼眸,小脸阴沉:「你在开玩笑吗,我宁愿去外面搭一间茅草屋住,也不要离他们住这么近。」
箫清羽心中欢喜,不动声色的问:「那你对我们的新家有什么想法?」
提到这,秦蓁柔软的放松身体,声音透着慵懒:「当然要盖一所整齐的瓦房。房梁在风水中象征着家族正气,要选上等的酸枝木,没有酸枝木,也要红木。中间引沟渠穿主屋,水象征财富。对了,凿井一定要记得,安轱辘,每回打水呀,我都快被绳子扯进井里了……」
她嘴角含着憧憬的笑意,声音越来越小,陷入了温柔梦乡。
箫清羽听着,鼻尖发酸。
以前他提起住土胚房的窘迫,她的回话,一字一句,他到现在还记忆尤深。
「住哪里都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要不是有箫家收留我,我也是个无处容身的流浪人而已。」
而现在,她会在意住哪里,会勾画他们未来房屋的图景。
她真的有,跟他过日子的心了。
箫清羽贴上她温热细嫩的脸颊,餍足的睡过去。
分家首要就是分房屋和田契。他们失去的,要从别处夺回来,大房对分配的吝啬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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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绣娘 上 V第60章[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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