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霍留行死死抱着她,「外祖母已经不在了,你乖,哭出来好不好?」
沈令蓁始终不掉眼泪:「我不哭,郎君放开我,郎君弄疼我了。」
霍留行松开手,皱着眉道:「宝慈宫停灵四十九日,你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我给你准备车马好吗?」
沈令蓁木讷讷地看着他,蓦地后退两步:「不,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郎君不用给我备车……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去施粥吗?我这跟舒仪一起施粥去。」
她说着拔步就走,被霍留行一把拽了回来:「你方才不是说,太后说过要想办法将你接回汴京吗?她不是当真希望你去送她最后一程,而是在给你一个离开霍府,顺理成章回家的机会。她在最后一刻还记着对你的承诺,你不要辜负她。」
沈令蓁收敛了笑意,一瞬间眼底什么光都没有了。
霍留行闭了闭眼,朝外吩咐:「京墨,去准备车马和人手,白露,收拾行囊,蒹葭,带少夫人回房。」
霍府上下很快行动起来。
沈令蓁看着这闹哄哄的场景,魂游天外似的呆坐在房中,始终没回过神,直到正午时分,被蒹葭和白露一左一右搀出了府门,才终于反应过来:「我们要回汴京了吗?」
「是的,少夫人,您节哀顺变。」
沈令蓁恍恍惚惚地回头看了一眼霍府的门匾:「那郎君呢?」
蒹葭面露为难之色,小声提醒她:「姑爷的腿……」
沈令蓁迟钝地点点头。
霍留行眼下是不可能自投罗网地陪她去京城的。
她迟疑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说:「那我去跟郎君辞个别吧?」
犹豫间,空青拿着一封信从府里追了出来,与沈令蓁说:「少夫人,郎君说,您不必特意去与他辞别了,有什么话,来日若有机会,再说无妨,若没有机会……」他说着笑了笑,将信封以背面朝上递给她,「这里有封信,是郎君方才匆匆忙忙赶的,您千万收好。郎君说,您在霍府过得不开心,到了汴京以后,要是觉得那里的家人待你好,不想再回来了,就拆了这封信。」
沈令蓁愣了愣,惊疑不定地翻到信封的正面,一眼看到「和离书」三个字,瞪大了眼睛,赶紧把这烫手的信递还回去。
空青又把信推了过来:「少夫人,边关这仗恐怕也快打起来了,届时战火纷飞,人如浮萍草芥,生死难料,郎君万一有个不测,有了这信,您这后半辈子也好有个着落不是?总归有备无患。倘使没有需要,您便当它从未出现过。」
沈令蓁哽咽着低下头,紧紧捏住了信。
空青送信时,书房里,京墨正惊讶地问霍留行:「少夫人只是去汴京奔丧,也没说不回来了,您这是……」
霍留行淡淡一笑:「她既已知道真相,长公主岂能不心疼她如今在霍府的处境?这一次,必将以为太后守陵为由,让她滞留在汴京。」
虽遭算计,霍留行却不得不承认,其实长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对的。
知道真相后的沈令蓁,卑微,弱势,只要身在霍府一日,就永远无法再抬起头。
那个天真鲜活的小姑娘,是庆阳霍家没办法找回来的。想她重新笑起来,只有让她回到汴京去才行。
「那您这和离书?」
「她不会拆。」霍留行笃定道。
这和离书,只是一出欲擒故纵。
山迢迢路遥遥,总得有样东西,能够让她在汴京时时记着他,念着他。
他终究是要去汴京的,就让她在那里乖乖等他吧。
京墨恍然大悟:「您是故意让空青说那些话的……郎君英明,神机妙算。」
他话音刚落,空青拿着一个包袱急急走了进来:「郎君,有件事,您恐怕没神机妙算成。」
霍留行抬起头:「不是叫你去送信了吗?这是什么?」
「信已交给少夫人,少夫人也收下启程了。这是底下人刚刚送来的,从汴京国公府拿到的物件。郎君此前不是差人去取了少夫人那恩公的绢帕与披氅吗?郎君看看这绢帕,就知道什么叫失算了。」
霍留行皱了皱眉,立刻抬手接过,展开绢帕一看,霍然抬首。
京墨也猛地拉长了下巴。
少夫人曾说,绢帕上的题词与郎君的字迹不一样。可这手字迹,分明就是郎君的。
只不过当初少夫人看到的,是郎君对外公开的字迹,而绢帕上的,却是郎君私下写密信用的。
这手字迹,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谁竟能将郎君这手字迹模仿得这样传神?这绝……绝不可能!」京墨瞠目地与空青大眼瞪小眼,一低头,却见那绢帕上忽然晕开了一滴水渍。
两人见鬼了似的看向霍留行:「郎君怎么落泪了?」
霍留行一愣,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被两人一提醒,才惊讶地抬手摸向湿润的眼角。
他怔怔地低下头,注视着这块天青色的绢帕。
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只是看见这块绢帕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大齐建元二十七年夏,高太后因病崩于宝慈宫,享年七十五岁。
高太后生前为人慈善仁厚,深居后宫二十七年从无涉政,一生所下唯一一道懿旨,乃是临终之时,请圣上敕谕天下无须大举国丧,毋论官吏、布衣皆三日释服,其后婚嫁筵乐,一切如常。
敕令下达,汴京上下无不感念哀恸。城内商贾罢市,百姓伏跪于街头巷尾凄声痛哭。在朝吏人自请服丧三十六日,以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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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花入福窝 上 V第64章[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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