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坐了下来,安静地很。没一会儿,台上的《武帝求仙》唱罢了,接下来便是谢均点的《长生殿》其中一折。这唱词讲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念的是「朕与卿今生尽偕老」。秦檀听着这恩爱盟誓之词,略略有些恍惚。
但到底,心头还是有些欢喜的。饶是她不欢喜太后,更怀疑她在母亲之死中推波助澜。可毫无疑问,此时贾太后的懿旨,于她而言,是一桩好事。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人群,看见笑颜晏晏的谢均,心底便微微地发暖。
当初她与谢均定下约定,她不嫁给李源宏,谢均不娶殷摇光。如今二人都践行了诺言,也是时候得一个好果子了。
她正偷偷地垂着眼笑,忽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秦檀抬头,循着视线望去,却恰好撞上武安长公主满是怨戾的眼神。此时此刻,她盯着秦檀的眼神,几如疯狂一般,令人恐惧。
秦檀知道,长公主是在妒恨她能够嫁给谢均。
若是换做往日,理智如她,是绝不会和长公主硬来的,只会暂避锋芒,做小伏低,躲开长公主仇恨的目光。但是此时,她却很大胆地回望了过去,目光炯炯,分毫不让。
——她如今是谢家未过门的夫人了,长公主凭什么惦记她将来的夫君?
谢均对长公主,从来没有分毫逾矩。多年来,只有君臣之礼,并无越过雷池半步。如此礼让,不但不能让长公主收敛,反而让她将谢均视作囊中之物。
长公主以为,这世上没人敢与她争抢谢均吗?
戏台上的人还在继续唱着,描红扮绿的杨贵妃甩着长长的袖,满头颤颤珠翠盈盈流光,红的唇白的齿昳丽娇媚。贾太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戏,对身旁的菊姑姑道:「这杨贵妃扮的好,回头重重有赏。」
席间的议论声,渐渐平复了下来。今日到底是敬宜公主的生辰,太后给宰辅赐婚的事,再惹人议论也不可喧宾夺主,妃嫔们又恢复了一派和乐融融。
几个低位的妃嫔,有心谄媚恪妃,便纷纷聚了过来,围着敬宜公主说讨好的话。一时间,恪妃这里是翠翘层叠、华衣锦缕,令人眼花缭乱,那娇娇悄悄的声音,充塞了耳畔。
「瞧瞧敬宜公主生的如此玉雪可爱,恪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这说话的是个常在,没得封号,谄媚之意都从眼底涌出。
「若不是沾了公主的光,咱们今儿哪能赏曲呢?」另一个小贵人也摸着公主的头,一个劲儿夸着。隔了一会儿,还伸手摘下头顶一朵珠花,道,「嫔妾瞧这珠花也配公主,不如,便赠给公主玩玩儿吧。」
「恪妃娘娘为人心善,对待宫里的人都好极了。嫔妾姐妹几个,都很是敬仰呢!」这个面带假笑的,也是个常在,境况稍好些,得了个「婉」字的封号,倒是衬她假面似的表情。
恪妃被众人围绕着,心里舒坦极了。
她就是喜欢被众星环绕的模样,巴不得这寰宇的中心都是自个儿。只可惜这宫中到底不是她一人独大的场子,就算她再得宠,凤仪宫也还有个正宫皇后殷流珠在。更何况,朝露宫那位长公主也是个越不过去的坎儿。
几人正说着话,冷不丁,席间有个伺候的宫女尖叫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这一声尖叫真是好不刺耳,令众人都陡然侧目,望了过去。台上的戏被打断了,也只好停了下来,杨贵妃不知所措地站着,也忘了与唐明皇一道赏月了。
「发生了何事?竟然敢在这凤仪宫里大吵大闹,真是不成体统。」贾太后不悦道。
那宫女颤颤地跪了下来,指着地上的一个物件,惊恐道:「奴、奴婢刚刚在地上瞧见了这个,这才惊慌失言,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贾太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却看到那地砖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制人偶,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却四肢俱全、五官均有,很是有模有样。令人心惊胆战的,则是这小人偶的肚皮被剪刀给破开了,露出里头满满的绒絮来,那绒絮竟然都是特意染的红色!
贾太后身旁的菊姑姑大惊,道:「这分明是个拿来诅咒人的东西!是何人这样大胆,竟敢在宫中行厌胜之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在这宫闱之中,行厌胜巫蛊之术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今日这等场合。若是叫人捉出了罪魁祸首,恐怕那人只能落个不得全尸的下场了。
李源宏也是微微一惊,暴怒道:「真是反了!若是让朕知道是何人所为,一族皆脱不了干系!」
这一句「一族脱不了干系」,令众人都露出煞白面色,连忙各自推开,不敢冒头,生怕有了丁点儿嫌疑,惹来龙颜震怒,为家族带来滔天祸事。
贾太后面色一沉,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她道:「什么厌胜之术?不过是那些意难平之人拿来安慰安慰自个儿的玩意罢了。若是厌胜之术真的有用,那这天下人人都可做皇帝了!」说罢,她道,「阿菊,把那个人偶拿过来,给哀家瞧瞧。」
贾太后叱咤宫中,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当年她与恭太妃斗的你死我活,这厌胜之术根本算不得什么,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菊姑姑壮着胆子,叫人把那具小小的人偶捡上来,呈到贾太后跟前。
但见这小人做工精致,有鼻子有眼的,只不过肚子上那一道口子真是吓煞人。太后眼尖,瞅见肚子缝里藏了一张小纸条,便飞快地抽出来一瞧,原来那纸条上写的是生辰八字。
菊姑姑见了,大惊失色,道:「太后娘娘,这、这是您的八字呀!」
贾太后露出震愕神色,一瞬儿便联想到了当年与她势同水火的恭太妃,高声道:「莫非是周氏那个贱妇又回来了?!哀家叫她好好在陵宫为先帝爷祈福,她又出来了?!」
菊姑姑一边抚着太后的脊背,一边道:「太后娘娘,这小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宫宴的地砖上,定然是今日有人将它带了进来,又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现在去查,定能查到罪魁祸首!」
贾太后眸光一定,道:「这小人身上有股香气,这是什么味道?」
菊姑姑凑过去嗅了一下,也闻道一股子靡丽的香气,喃喃道:「这香味不似是宫中常有的,倒像是西域那边的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所熏,竟然如此之香!」
就在此时,武安长公主扶着宫女的手,慢悠悠地踏了过来。
「母后,儿臣擅香,不如让儿臣来查看一番吧。」她踏着轻慢的步子,走到了菊姑姑与贾太后身边,低头浅浅一嗅,道,「这味道,儿臣倒是熟悉,乃是西域进贡来的南烟香,甚是难得呢。今年一共也才进贡了两匣子,一匣,在殷皇后那儿,一匣,在儿臣这儿。」
殷皇后的面色微微一变。
「母后,此事……」殷皇后有些不知所措,她向来良善,根本不会做这样的恶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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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命下堂妻 卷三 V第51章[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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