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命下堂妻 卷三 V第二十三章[01.10]

  一个宫女跨了出来,对秦檀道:「咱们娘娘如今正看书呢,旁人不可打搅。不过,娘娘特地叮嘱了,若是秦女佐来了,就在殿门口候着。脸挨着门儿、脚挨着槛儿,寸步不可离开。娘娘什么时候读完书了,她什么时候进去。」
  刘春一听,心底「哎哟」一声,知道是恪妃的小性子发作,又要磋磨人了。恪妃得宠,向来跋扈,宫里人谁没受过她刁难?这秦氏被刁难也是迟早的事。
  于是,刘春便对秦檀道:「秦女佐,恪妃娘娘向来规矩严,您跟着学学,也是好事儿。」说罢,他附耳到秦檀耳边,道,「明日,皇上就会来看您,请您收拾收拾,不要忘记了。」
  说罢,刘春就退下了。
  秦檀抬头,望向丽景宫的主殿,心里不由一阵无语:自个儿与这丽景宫八成是八字不对,每一回来这里都要被罚。从前是被恭太妃勒令在冷风里罚站,如今是被恪妃罚站。
  那宫女传完话,便进屋子里去了。秦檀走近门扇,贴近门纸,侧耳听了一阵里头的脚步声。旋即,她便对红莲招招手,道:「红莲,你过来,与我说说话。」
  屋子里,孟恪妃正坐在椅上,端着盏茶。她穿着身妃红色盘金袍子,衣上绣着插枝葫芦瓶的纹样,寸寸金屑羽线勾勒出富贵无双气度;再加之她满头珠翠、金翘层叠,更显得整个人宝光四射,浑如一座金玉架子似的。
  恪妃的大宫女宝珠正仔细地给她捶腿,口中道:「门口那个秦氏呀,也不知是什么狐媚转生。若不是太后娘娘拦着,皇上恐怕早就被她迷昏了眼!如今娘娘叫她站着,让她拎清楚自己的斤两,这也是为她好呢。」
  恪妃眉眼一扬,露出幽怨神色来:「可不是吗?刘春那厮说了,哪怕是太后娘娘一个劲儿地阻拦,皇上也执意要把这秦氏弄进宫来做女学士,还亲自将她塞到本宫这里来!呵!她如今不是得意的很吗?本宫偏要让她站着!」
  说罢,恪妃便站起身,走向门口,似要听听秦檀在做什么。
  屋子外,传来秦檀与红莲压抑偷偷的交谈声。
  红莲道:「女佐,您说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秦檀叹口气,道:「我不愿做妃嫔,只愿做个女学士,皇上自然不高兴。他送我来丽景宫,就是希望恪妃弹压着我,让我明白皇上有多好。等我在恪妃这里学会了做小伏低,温柔乖顺,他便满足了。」
  红莲道:「是呀,恪妃娘娘越是打压女佐您,您心底便越是难受。这时候,皇上一抛来高枝,您指不定就……」
  秦檀道:「谁知道我能熬多久呢?保不准今夜受了苦,明日便哭哭啼啼地去寻皇上,答应做妃嫔了。我这个人算不得多要强,本也是个贱骨头。」
  屋子后的恪妃听了,顿时心底大怒。
  好呀!皇上将秦氏送来自己这儿,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想让她孟茹馨来扮红脸,打压秦檀,皇上自己出来扮个白脸儿,英雄救美!
  恪妃越想越气,又生怕这秦檀改了主意,答应去做妃嫔。当即,她便挥挥手道:「叫外头的秦女佐不必站着了!进来吧!客气着些,将她哄得高兴点儿,免得她明日和皇上诉苦,眼巴巴地说要做妃子去了!」
  宫女宝珠听了,心底有些急:这等鬼话,谁会信呐?一定是秦氏的诡计,她就是想让娘娘少磋磨她!可娘娘……可娘娘……
  可是恪妃娘娘,性子耿直、少思少虑,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她被秦氏三言两语地耍弄了,这也是没办法呀。
  宝珠心底大叹一声。
  不恭敬地说一声,自家娘娘那是真叫一个蠢钝。只可惜,皇上就喜欢笨的。
  门扇吱呀开启,秦檀进来给恪妃行礼。
  恪妃眯着杏眼儿打量她,只见秦檀容貌奢艳,便是在这满室金玉的宫室内,也未有丝毫不和,反而与这金尊玉贵的地儿相得益彰。
  「生得这副模样。难怪皇上喜欢。」恪妃小声嚷了句,皱眉道,「算了!反正皇上最喜欢的是本宫,你也不过是个新鲜玩意儿,熬过去便好了!」
  顿了顿,恪妃道:「敬和公主还在勤学院,你与芳姑姑一道去接她回来,认认路,也好在先生们面前混个脸熟!至于你这个伺候的宫女,」恪妃指了指红莲,「就叫她先去收拾你的屋子罢。」说罢,恪妃便不再理人,自顾自拨弄起镶着东珠翡翠的指甲套来。
  秦檀说了声「是」,便退出去了。
  红莲先去收拾屋子了,秦檀则跟着芳姑姑一道去了勤学院。
  李源宏有二女二子,皆是庶出。最大的七岁,最小的才出生没几个月。
  敬宜公主两岁多点儿,正是刚会说点话、做点事儿的时候;她在勤学院,也只不过是坐着玩玩,撕撕纸头,跟着先生念叨什么「红色白色」、「圆的方的」,再抿着小嘴慢吞吞地说几句不流利的吉利话。偶尔兴致来了,便能说的利索些。
  芳姑姑在前头走着,偷眼瞧秦檀。想到这秦女佐有品阶,与那些嫔位的主子们相差无几,心底便起了谄媚的心思。她一边走,一边道:「秦女佐,这宫里的规矩,想必你在入宫前就知道了。您是女官,与奴婢不同,自是有些气性。可您在恪妃娘娘面前呀,万万得忍着些。奴婢的话虽难听,可也是好意。」
  秦檀道:「我知道了,谢谢姑姑告知。」
  说话间,就到了勤学院。正堂里头有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正围坐一团。大点的男孩儿瞧起来五岁上下,正摇头晃脑地给两个公主讲诗。
  芳姑姑远远一指,道:「那个穿杏色衣衫的,便是咱们公主了。先生要教导诸多皇嗣,是定然顾不过来的。日后,还要秦女佐多多教导公主呢。」
  「那位殿下是?」秦檀问。
  「回女佐的话,那是二殿下。他母亲命薄,早早去了。如今,是养在太后宫里。」
  秦檀点了点头,视线往上一移,瞧见站在孩子堆背后的教书先生,似乎隐约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却见那男子鹤风清骨,一身清贵,正是谢均。
  「谢均?!」秦檀微微吃惊,「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均闻言,扬起头来,道:「如你所见,不过是教导二殿下一些诗歌罢了。」
  秦檀喉头噎了一下,心跳微快。
  芳姑姑很识趣,知道这相爷与秦女佐似乎是旧识,又有话要说,便立刻退下了。
  谢均倒也不避讳那几位皇嗣,闲闲步到了秦檀面前,道:「你也不必讶异,我来此处,当然是有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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