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入宫为妃,而是——入宫做女学士?还是伺候孟恪妃母女的女学士?
这是怎么一回事?
数字之差,就已经是天差地别!大楚宫中的女学士是伺候人的,而妃嫔则是使唤人的,这能一样吗?!
秦保虽然心底大急,可这圣旨已经下来了,他不敢拒旨,当即耷拉着眉眼,如丧家之犬似地跪了下来:「谢过皇上隆恩——」
秦檀袅袅婷婷的,是头一个跪下的。她磕了头,再抬起时,便隐约瞧见那车帘里坐着李源宏隐匿的身影。
她不由想起了,前一回李源宏亲自来秦家时的事情——
那时,李源宏圣驾亲临,要她入宫为妃。于是,秦檀便在他面前跪下,道:「皇上召臣女入宫,臣女自然不敢反驳。只不过,臣女有一件心愿未了,还请皇上成全。」
那时,李源宏很爽快道:「你说,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朕办不到的事情。」
秦檀抬头,直视着李源宏,道:「臣女的母亲,于数年前在入宫时被杖毙,至今不知缘由。臣女日夜难安,但求皇上还母亲一个公道。」
那时的她,是在赌。
赌这位天子对她的兴趣,可有超过他平日的耐心。
若是她不小心赌输了,那她恐怕会即刻脑袋落地。
幸好,她赌赢了。
她说出这句话后,李源宏的表情立刻变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追究?」李源宏避而不答,「若你能扶摇直上,宠惯六宫,想必你的母亲也会高兴。」
秦檀却道:「母亲之死,于臣女而言乃是一道解不开的心结,还望皇上以举手之劳,成全臣女。若不然,只要臣女在一日,便会惦念母亲一日。」
李源宏的面色很不好。
他大抵是很想由着性子发落秦檀的,可他最终没有,而是怒极反笑,道:「好,朕不还你母亲一个公道,你就不愿心甘情愿地入宫为妃?既然如此,那你就做一个女官!不过你如何推脱,今日之后,你都得入宫久住!」
于是,秦檀最终成了孟恪妃身边的女学士。
秦府外。
一道瘦弱身影,如幽魂般闪过街巷角落。
一名披着斗篷的女子,悄然无息地在拐角处停下。她伸出细瘦如柴的手臂,搭住墙砖,视线望向秦府门口。
斗篷的兜帽沿着她的面庞缓缓落下,露出凹陷的面颊与凸出的颧骨。这病态苍白瘦削的面容,正属于贺桢的贱妾,方素怜。
她看到秦府门口那辆朴素的马车,脸上陡然浮起了阴毒且疯狂的笑容。
「秦檀!你可让我逮着了……」她喃喃自语,神情如吐信毒蛇似的,「这谢均都找上门来了,说你与他毫无关系,大人一定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了!」
秦檀入宫,竟不是为妃嫔,而是做女官。
秦保得知这个消息,脸登时便青了。可无奈何领旨的膝都已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也喊的震天响;便是再有怨言,胆子再大,他也不敢有所反驳,只得把话都往肚里吞。
李源宏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秦府的人跪地谢恩领旨,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贾太后不喜他亲近秦家人,若是知道他亲来秦府,恐怕会念叨许久。如此简装易行、微服出访,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但是,他乃天子,乃是这大楚王朝的君。秦檀理当清楚,自己让着她,那是兴味;哪一日他没了耐心,这秦檀便没有抗拒皇权的道理。
李源宏眸中流露出一分沉沉之色,目光落到了人群中为首的秦檀身上。她并未精心打扮,却依旧如海棠芍药似的一枝,艳丽逼人。
她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人,身上长了许多刺,叫人不敢随意握住。胆子大了,便敢向天子提出无礼请求,竟要为母亲正名。
她的母亲之死牵涉皇家秘辛,又岂是说正便可正的?
秦檀便是胆子太大,缺了管教。无人告诉她,这君恩皇权到底是何物。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兴许说的便是这般情状。
送她去恪妃身边,让恪妃弹压着,也好让她明白人心向背。待她在恪妃处吃够了苦头,自然会记着天子的好了。
李源宏正在暗暗思忖着,此时,异变突生!
马车外有一女子,横冲直撞而来。她一路小跑,满面兴奋之色,病白的面孔染着近乎疯癫的神色。
这女子正是方素怜。
「谢均!你一定是谢均!」她沙着嗓音,瞪大眼睛,狠狠地指向李源宏的马车,「这么多的仆从,还能让秦家人阖府来迎,没错——你一定就是谢均!」
方素怜越说越兴奋,竟然得意又畅快地见笑起来:「秦氏,你还以为你做事滴水不漏?如今可不是被我抓到了把柄!」说罢,她怒目圆睁,盯着秦檀,呵道,「你与谢均早就有私,在贺府之时便已不干不净!如今更是明目张胆,毫无顾忌!贺大人是被你骗了,被你彻头彻尾地骗了!」
她这番话,极是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二老爷秦保大怒,喝道:「这是谁?!哪里来的疯妇!还不把她捉了?」
晋福公公也是一惊,忙道:「这、这女子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把她赶远些儿!」李源宏带来的卫兵们,皆是「噌」地亮出了剑,直指方素怜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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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命下堂妻 卷三 V第十八章[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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