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姑娘……
秦檀瞧着她们年轻多姿的身影,心口不觉得略略一窒。
她拿袖口扇了扇风,对谢盈勉强笑道:「王妃娘娘,您事儿多,秦三便先不叨扰了。对了,去岁娘娘遣人送来的皮毛,秦三甚是欢喜,一直未有回礼,改日定然补上。」
谢盈有些疑惑:「什么皮毛?」
「王妃娘娘事忙,忘记了也是常有。」秦檀道,「便是那一箱黑貂白裘皮,托谢荣送过来的。这礼物太过贵重,下一回,还望王妃娘娘不要如此抬爱了。」
说罢,她便笑盈盈地行礼退下了,独留谢盈一脸惑色。
她记得确确实实,自己是不曾给秦檀送过黑貂白裘的皮子。如此看来,那箱皮子只能是弟弟谢均借着她的名义送给秦檀的。
阿均为什么要这么做?
陡然间,一个想法涌入了谢盈的脑海,让谢盈不由微微悚然。
阿均他——
莫不是喜欢上了秦檀?
如此一来,事事都可解释。为何每回秦檀在,阿均都会准时到访;为何周娴在听春阁出了事,反倒是秦檀替阿均作证,洗脱嫌疑;为何阿均调/教的那只鹦鹉,张口唤的却是一声「贺夫人」。
谢盈有些浑浑噩噩,心底震动不已,面前的春日景色都有些失了光彩。
恰在此时,下人来报:「王妃娘娘,相爷到了。」
但见谢均慢悠悠地步了进来,打扮得闲散随意,并不像是来相看姑娘的,反倒如在家中踱步。但他生来好容色,便是穿这一身青衫布衣,亦是仙人之姿。
诸位贵女见到他,立即端正了娴雅身姿。
谢盈压下那个猜测,笑道:「阿均,你可算来了。今日这踏青宴,本就是为了让诸位小姐见见你是个怎样的人。你且过来坐下……」
「劳姐姐费心了。」谢均却不坐,而是向四座各自作揖,道,「也麻烦诸位小姐多跑一趟了。均尚未有娶妻之意,以是,并不会选在座各位。」
此话一出,谢盈与四位贵女俱是诧异无比。贵女们的亲眷,都交头接耳起来。
「你……你怎可说这种话!」谢盈微恼,道,「如此失礼,真是不像话!哪有男儿不娶妻成家的道理?你都拖了这么些年,还想再拖延几时?这四位小姐俱是一等一的闺秀,莫非你还有所不满!」
谢均笑道:「姐姐息怒,并非她们不好,而是均自觉仍未到娶妻成家之时,以是只能谢绝诸位美意了。」
听闻此言,其中一位贵女的母亲已是露出怒色,喝道:「相爷,我韩家虽非你们这等钟鸣鼎食的开国望族,却也是要脸面的!既你谢家不打算娶妻,又何必愚弄于我们?莫非是我们韩家看着好欺负不成!」
另有一位姜家的小姐,自觉蒙受莫大屈辱,可怜巴巴地垂起眼泪来。
「不,这,哎!」谢盈想要解释,四座的贵女们却已纷纷离去。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踏青宴上,便只余下了姐弟二人;那些剩下的乐姬、舞娘们,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谢盈看着弟弟,越看越来气。
「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定会来’?」谢盈拍拍桌子,恼道,「太后娘娘都下了懿旨,要你早日娶妻。你这样把别人赶跑了,日后还有谁敢嫁你?」
谢均在空出的席位上坐下,要了一只酒盏,自己给自己斟了酒,闲散道:「既无人敢嫁,那阿均便不娶了。」
「不娶?说的轻松。」谢盈眉目一凝,口中道,「是不是那秦三姑娘松了口,你就肯娶了?」
她这句话来的突然,谢均斟酒的手,忽然顿住了。他舒开散漫的笑容,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怎么忽的提起秦三姑娘来了?此事与她,并无干系。」
谢盈冷笑一声,道:「阿均,你再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阿均呀阿均,你可真是疯了,她还未和离时,你便心悦于有夫之妇。我谢家的礼义廉耻,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谢均不疾不徐地端起酒盏,浅呷一口,道:「姐姐在说些什么,阿均可听不懂。」
「你听不懂?也罢。」谢盈走到他面前,道,「那姐姐今日就告诉你吧,你也不必记挂秦三姑娘了,她对你根本无意。今儿个她听闻你要娶妻,特地赶了过来,要姐姐我早些把婚事定下。我看她呀,是巴不得你断了这份心思。」
谢盈说着,心头竟有一阵说不清的惋惜。
谢均这个寡情的弟弟,好不容易对女人动了一回凡心,却偏偏是对秦三。那秦三也是个守礼的,瞧着似根本不想给阿均机会。
谢均听了姐姐的话,有些怔住:「她……真当这么说的?」
「可不是?」谢盈道,「她是恨不得你今日就娶妻呢!」
谢均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安静一会儿后,谢均道:「姐姐,我确实不欲娶妻。便是太后有旨,均亦不愿盲从。还请姐姐,高抬贵手。」
谢盈被他这句「高抬贵手」气的够呛。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乐声。谢盈往外一瞧,但见四匹金辔玉鞍的骏马,引着一座宝纱轻扬、华幕四垂的高台向前行着,前后各有吹奏的童子八人。贴着金箔、写有百花名讳的红纸,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洒遍四野,原是「花神」驾到。
依照大楚风俗,每年的花朝节,均会有一位冠绝京城的未婚贵女来扮演花神。从前,年年的花神都是皇后殷流珠;殷流珠嫁入皇室后,这「花神」便由殷家的嫡次女,皇后的亲妹子殷摇光来扮。
只见华台之上,一女子手持花篮,向着周遭抛洒红片。她着一袭袖摆皆飘然的红霞忘仙裙,衣摆上用孔雀尾线暗勾出寸寸花样,乃是缀以珍珠的春日百花纹样。再向上瞧,便是高髻盘笼、翠雀层叠,一片宝光闪烁。
殷摇光与殷皇后有三四分相似,但气质却决然不同,更活泼英气些——传闻这位殷家二小姐偷学武功,使的一手好鞭,在殷家上下无人敢惹。
「我看呀,这位殷二小姐就不错。」谢盈冷嗤一声,道,「就选她了,姐姐这就上门说亲去。家世容貌俱是匹配,没什么不好的,便这样定了!」说罢,谢盈扭头就走。
「姐姐……!」谢均喊不住她,只得无奈摇摇头,「这殷二小姐擅鞭,姐姐也不怕均一介文人,打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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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命下堂妻 卷二 V第五十一章[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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