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邢冷笑:「死了就死了,挖个坑埋了便是,有什么好处置的?」
三长老急了,冲旁边不吭声的四长老使了个眼色,四长老这才慢吞吞地道:「她毕竟是母神指定的侍奉者,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不太好……」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姚邢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四长老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道:「劳烦你与祭司大人说一声,这事还是让她老人家出面安排一下为好,事关母神,我们不敢疏忽。」
姚邢扯了扯嘴角,道:「祭司大人说了,这是因为姚樰心术不正,死有余辜,母神会知道的。」
这句话就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洒了一把石子,霎时间人群便炸了锅,窃窃私语起来,三长老和四长老当场就懵住了,半晌没回过神。
恰在这时,大长老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所以,这一场比较,姚樰输了,祭司最终由姒幽接任,对吗?」
姚邢抬眼,向姒幽望来,他的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最后仍旧是点点头,提起声音,道:「是,祭司大人的意思,最终由姒幽接任祭司之位,接任大典将在年底大祭祀礼的时候举行。」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族人们齐声应道:「是!」
三长老与四长老愤愤不平,狠狠瞪了姒幽一眼,甩袖离开,大长老与二长老倒很是高兴,过来与姒幽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别离去。
整个祭司堂的院子空了,姚邢转身进了大殿,才一进去,他便不自觉皱起眉来,殿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像是腐烂多日的肉类,令人作呕。
老祭司依旧坐在蒲团上,厚重的斗篷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然而那腥臭的气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姚邢走过去,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道:「祭司大人,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姚樰竟然敢如此大胆,妄图谋害您。」
「请责罚弟子吧。」
老祭司不动,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苍老而虚弱,带着几分嘶哑,像是指甲刮擦过石头似的,十分难听,她道:「罢了。」
顿了顿,她分外缓慢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蛊虫反噬了。」
闻言,姚邢不由抬起头来,表情很是迷茫:「蛊虫反噬?」
老祭司略微抬起头,她的目光像是透过了那厚重的斗篷,望向了未知的远处,沉沉道:「养了六年的蛊虫,开始反噬了。」
姚邢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立时悚然而惊:「您是说,您身上的蛊,不是姚樰下的……」
老祭司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道:「这样才好,要做祭司,心怎么能不狠一点呢?」
……
姒幽回到竹屋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廊下的男人,他倚靠着墙,手里拿着几片竹叶摆弄着,见了她来,便停下了动作,笑笑道:「怎么样?」
姒幽略微颔首,然后端详着他的面孔,倒不像今天出门时那样苍白了,只是还是不大好,看起来仿佛大病未愈一般。
她在旁边坐下来,望着他,道:「你把尸蛊下给了姚樰?」
闻言,赵羡弯了弯唇角,道:「我只是看那蛊虫似乎有些厉害,毕竟是你们的祭司养的,就顺便送了姚樰一只。」
姒幽:……
她默然片刻,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赵羡便笑:「不是有你么?」
他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举过来,献宝一般,道:「你瞧这个。」
姒幽看了一眼,却是一只精巧的蛐蛐儿,用翠绿的竹叶编制而成,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她好奇地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会,道:「怎么做成的?」
赵羡笑道:「用竹叶编的。」
姒幽将那蛐蛐放在掌心,对着天光看了看,道:「有点好看。」
赵羡又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外面有许多这样的小玩意,你见过糖人吗?」
姒幽摇摇头,巫族里没有这种东西,赵羡便解释道:「把糖融化了之后,可以画成各种各样的画,用竹签串着,小孩们很喜欢。」
姒幽迷茫发问:「糖……是什么?」
赵羡:……
他努力地想了想,道:「是甜的,跟山里熟透的果子一个味道。」
「哦,」姒幽明白了,大抵是和熟了的桑葚一般,可她仍旧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
她坐在台阶边,摇了摇着赤裸的双足,拨弄着那只精巧的蛐蛐儿,道:「你们外面人会的东西很多。」
赵羡便笑了,随口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姒幽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男人一眼,像是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羡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之意:「我们外面和这里很不一样,大秦山外有许多好玩的事情,你想去看么?」
姒幽眨了眨眼,片刻后慢慢地摇头,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道:「不,我去不了。」
「我没有时间。」
她说完,将手里原本捧着的竹叶蛐蛐儿放在了竹席上,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生怕动作大了,会惊吓到它似的。
姒幽站起身来,风将她素白的衣裳吹得飘起,她慢慢地走进了昏暗的屋子里,阴影一瞬间便将少女整个淹没了,竹屋里特有的凉意涌了过来,一寸寸爬上了她的皮肤。
她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向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然后将门合上了,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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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聘夫百万两 卷一 V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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