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来冷静想想,就不得不承认,那可真是个惹人耻笑的昏招。
气不过就把人给说「死」,小孩子才这么跟人吵架。
赵渭嗤笑:「不是说再不要喜欢他了?那你平和冷淡地当他是个不相干的人不就好了?他请你过府叙话,你若愿意就应下,不愿就拒绝。明明很简单一件事,生哪门子气?」
「是说过不要再喜欢了,」赵荞没好气地扁扁嘴,「可这种事,哪儿那么容易做到‘说了不喜欢,就立刻心如止水’?」
也怪她在儿女情长上少经验,以为可以说放下就放下。试过才知,人心肉长,有些印被刻上后,很难轻飘飘一笔勾销。
世人都说,「情窦初开」这事,一生只此一次。往后即便再倾心于旁人,个中滋味都不会再有这「初」字。
若真是人人都能干脆利落,说放下就放下,世间就不会有那样多爱恨纠缠、甘苦自知的故事。
她毫无征兆地被贺渊遗忘,孤零零被留在两人携手走来的情路上,心酸苦涩、狼狈无措、暴躁易怒、欲舍而不能的百味杂陈,真不是想通了道理就能冷静克制的。
「啧,情情爱爱里的人真可怜,心不由己,」赵渭背着双手,边走边摇头,「之后打算和他怎么办?」
「没好想,」赵荞心底浮起淡淡焦躁与迷茫,「道理都懂,只是脾气起来就咽不下那股委屈。」
其实她知道,昨日贺渊派人传那样的话,多半是示好求和的意思。
但她不确定,他这示好求和是出于「不愿与信王府二姑娘交恶闹僵」,还是单纯想见到赵荞这人。
她生气,是因她希望贺渊的心思是后者。
但从他之前的言行来看,事实上更大可能却是前者。
「他对我的印象停在从前。那时我俩没交道,他瞧着我是个胡天海地不靠谱的纨绔女,我瞧着他是个古板沉闷的冷脸葫芦。我俩同处京中几年也没甩过对方个正脸,彼此没恶意,却绝非同路人。若不是当初在溯回城的缘分,我与他这辈子到死或许都说不上一百句话。」
想起往事,赵荞无奈笑笑:「如今只不过是回到原点。我是说,他回到了原点。」
所以,虽明知贺渊做的许多事都情有可原,她还是会忍不住委屈,忍不住怄火。
不是她矫情小气,是因为他对她来说不是「别人」,可他眼下却将她当做「别人」来待。她难受。
「罢了,等随驾接待完外邦使团后,我好生平平心再说这事吧。」
正辰时,赵荞到了柳条巷。
祁红边走边说:「前日是初一,京兆府突然出了榜文,是陛下急令,‘禁行希夷巫术,违者严惩’。」
「希夷巫术?听起有点耳熟。什么玩意儿?」赵荞纳闷。
祁红道:「上回我为您念杂报样本时提过‘希夷神巫门’。当时您叮嘱,让各地掌柜盯着这帮人,若有违法犯禁之事就禀报官府。结果官府早盯上他们了。」
「哦,那请了符水能见仙境的神棍门派,」赵荞点点头,迈进南院书房的门,「犯事被端掉了?榜文怎么说的?」
惊动陛下在年节头一天就下急令,显然作了个大死。
祁红等她落了座,才接着道:「榜文里只说‘以邪道妖术惑众,假托符水、诡药等物敛财,并有不轨图谋’,淮南的州府衙门派人端掉了他们在当地的堂口,但未抓到真正主犯。’
「榜文里讲这么笼统?百姓最不爱搭理这种‘不说清楚原因,突然就不许人做这做那’的法条律令,」赵荞眉梢轻抬,「淮南的掌柜有消息回来吗?」
「小飞这几日先后接到淮南、庆州、遂州等地掌柜的消息,」祁红道,「‘希夷神巫门’路子歪,那号称喝了能见仙境的符水,会让人喝了一次想二次,沾上就断不了。还有一种诡药,据说服用后刀斧加身、血流如注都不觉疼痛。而且,他们还宣称可以作法为死人‘续命’,开价极高。」
「他大爷的,难怪惊动陛下出急令,京兆府榜文也不敢细说!」赵荞惊得忍不住说脏话了,「若信奉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不得遍地全是亡命暴徒?」
服了诡药就能刀斧加身而不觉疼痛,那还有什么坏事不敢做?
再加上那「续命」的噱头,啧啧。
哪怕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最后被官府抓到砍了头,只要有家人朋友找这希夷神巫门花大价钱续个命,又是一条好汉——
但凡稍微清醒点的人都明白这很荒谬,但世间事只怕万一。
若有人真信了「人死可以花钱续命」,难保不会出些疯子孤注一掷去为所欲为。
祁红道:「京兆府出了榜文后,安芝就赶紧带人攒说书本子,打算赶着接下来的几次新年大市集,趁人多就将这榜文多讲几次。」
赵荞手下归音堂三位小当家,小飞管收集各地消极,祁红管杂报刊印,安芝管说书班子,各司其职又相互帮衬。
归音堂的说书班子与市井同行们有个巨大差别。
除了讲爱恨情仇、行侠仗义、家长里短等寻常本子外,还会将《民律》法条及朝廷榜文禁令编成简单易懂、生动有趣的话,讲给不识字的百姓听。
以往因为百姓不识字的人多,不知法而犯法之事频出,官员们又难以做到深入市井民间去一遍遍向百姓解释生涩榜文、法条,所以赵荞的说书班子也算应运而生,在市井间颇得人望。
「恰逢年节,好些有经验的说书师匠都回家了,安芝手头就几个小说书匠,没独自登过台。她这几日帮着他们在后院练台,又怕临时出的本子有纰漏,便托我请您来帮着过一遍。」
事情来得急,赵荞也没那么多过场了:「你将安芝新出的说书本子拿来念一遍给我听,念快些。」
一连几日,赵荞帮着过完本子,修修改改后,又在后院搭台亲自讲一遍,给几个小说书匠打样。
之后小说书匠们去市集上搭台,她也跟着一道去当场盯着。
她做起正事来不含糊,忙得疲累又充实,一连几日都没回信王府,更没空去想自己与贺渊之间的事。
这对她倒不是坏事,不去想就少了许多烦恼与踌躇,哪怕只是暂时。
初六中午,确认几个小说书匠已将这批本子说得大致熟溜上道,赵荞总算放心回府去。
「你若再不回,咱们都赶不及出城了,」赵渭道,「陛下谕令,接待外邦使团安排在尚林苑行宫,咱们日落之前就得到那边,不然明早来不及。要在那边待三日,我叫银瓶帮你将行李都装好了。」
好在尚林苑就在镐京南郊,出城后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此刻才午时过半,立即出发时间还充裕。
赵荞面露诧异之色:「接待外邦使团不是该在内城?为什么要去尚林苑行宫?」
「那外邦使团带了些他们当地特有的珍禽进献给陛下,活物又不能养在内城,送到尚林苑行宫珍禽馆了。明日国宴后陛下会与使团一道观赏。」
昭宁帝的帝位是她父亲武德帝「禅予」的,她登基后,武德帝就以太上皇的身份带领妃嫔长居尚林苑行宫安养,不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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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 卷一 V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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