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日接到史敬原的密信,顾熙言便觉得其中有诈,可又不能不去,那大丫鬟靛玉、红翡护主心切,当即挺身而出,说要替顾熙言一去探探那史敬原有何奸计。
顾熙言本欲拒绝,不料那靛玉的身形和顾熙言最为相似,外人乍一看背影,还真分不出彼此。顾熙言思前想后,终是心下一横,叫靛玉乔装打扮,扮作自己的模样,又叫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心腹护院跟着靛玉,这才作罢。
于是,申时一刻,两辆马车从平阳侯府后门同时驶出,上演了一出虚凰假凤的戏码,以混淆视听。
只见顾熙言面色煞白,颤声道,「快!快动身去那京郊女娲庙!只怕靛玉有难!」
那红翡一听,亦是大惊,「婢子这就去唤车夫!」
金乌西沉,暮色四合,一场春夜急雨突兀而至,天地间顿时氤氲起一派烟雨迷蒙。
盛京京郊,一处破败的女娲庙前,一队人马呼啸而至。
侍卫流云翻身下马,冲马上之人单膝跪地,拱手道,「侯爷,马车便是被弃在这女娲庙后面的山坡上,属下已经在四周仔细搜寻过了,皆不见人影。想来……人应该在这女娲庙中。」
大雨如瓢泼,伴着阵阵电闪雷鸣倾盆而下。高头大马上的英俊男人一身玄衣,披着织金大氅,从头到脚被雨水淋得湿透。
萧让面色冷凝,沉沉如墨,闻言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一抛,甩开身后给他撑着竹伞的暗卫,大踏步冲那破庙行去。
他是练家子,步履如猫豹,身形如劲松,此刻气场全开,甚是骇人。
不料,男人行到破庙门前两三步的地方,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只听见那破庙之中,清晰地传出男人的低吼声和女人的挣扎声,混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兜头将他心中仅存一点儿的希望火苗浇灭于无形。
身后的一干侍卫闻声,皆是面容肃然,敛眸看向地面,不敢乱动一下。
萧让双目赤红,大掌紧攥成拳,双臂上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正欲抽出腰间宝剑,不料那破庙外一侧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萧让一向耳聪目明,身后一众贴身暗卫亦是训练有素,机敏过人。
只见萧让微微抬手,身后的流火立刻会意,脚下一点,飞身上前,出手快如闪电,不费吹灰之力便擒住那鬼鬼祟祟之人。
手下之人着罗衫钗环,流云一眼看去,顿觉此人的装扮无比眼熟,当即扭了那人的膀子看其长相。
听着那人口中的痛呼,流火面不改色,大掌捏过其下巴一看,登时大惊,「靛玉姑娘?!」
靛玉的胳膊被反剪在身后,脖颈几乎要被流火捏断了,她杏眼一瞪,流火立刻松手,颇为不知所措道,「靛玉姑娘恕罪,是在下唐突了!」
只见靛玉穿着顾熙言的衣衫,刻意做了顾熙言的打扮,本想趁着夜色漆黑,光线幽暗,假扮顾熙言套出史敬原的话,不料下了马车,和顾熙言陪嫁的护院刚走到这破庙之前,便听到了庙中的云雨之声,两人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萧让一队人马行来,一时情急之下,只好躲在这破庙外的草丛之中。
「主母派了婢子和护院前来,只是想看看那史公子有何阴谋诡计,并非真心实意地前来赴约!主母并无别的心思!侯爷明鉴!」
靛玉满面仓皇地伏跪在地下,一心想着替顾熙言分辨开脱,殊不知她身为顾熙言的心腹奴仆,越把顾熙言摘得干净,反而越叫人心中起疑。
高头骏马之上,萧让望着下首穿着顾熙言的衣衫的靛玉,狭长的眸子幽若寒潭,深不可测。
平日里萧让不苟言笑,只有面对顾熙言的时候才展露出些许温柔。侯府后院的一干下人本就惧怕这位主子爷,如今见他脸色黑的能滴墨,一副能生吃人的模样,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萧让压着心头三丈高的怒火,出口便是冷冷暴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方才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萧让便要提着手中利剑破门而入了!
他想都不敢想,若那破庙里和史敬原云雨之人真的是顾熙言,他该如何处置二人!?
只怕他将那淫贼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暴怒!可顾熙言呢?他会狠得下心处置她吗?
下首的靛玉和护院正噤若寒蝉,听得萧让冷声问道,「那庙中女子又是何人?」
靛玉和护院听了这问话,相视一眼,终是难为情地开口道,「回侯爷的话,婢子刚到的时候,那庙中的女子就已经在了,故而,婢子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来头……」
此地位于偏远京郊,满目村野风光,破庙的外围倾颓朽败,只剩一殿一禅房方为完好。
此时大雨未歇,一行人马正于树下停滞,那厢倾盆大雨之中,有一猎户身披蓑衣行至此处,望见树下一干人等,面露惊讶之色,思忖片刻,终是上前搭话,「这夜色漆黑,大雨淋漓,诸位老爷为何在此荒郊野外停留?」
那猎户生的人高马大,黧黑的面庞似是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袭粗布衣衫,肩上斜背着一杆长弓,手里还拎着只带血的兔子。
流云见状,当即策马上前,脸上挂起和煦笑容,「这厢有礼了。老伯,吾等乃是途经此地的绸缎商人,白天在京郊的州郡做完了生意,正准备趁天黑之前扈随我家老爷赶回家中,不料突然天降大雨,吾等便被困在此处了。」
那猎户闻言,憨厚地笑了笑,「这大雨眼看着还要下些时辰,诸公不如随小老儿进那庙躲一躲,也好过在这树下淋雨!」
流云闻言,和身侧的流火相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那猎户看这行人周身打扮皆着玄色锦衣,又见被拥簇在中间的萧让气势非凡,便知是富贵之家。又见流云、流火没有当即应声,猎户还以为两人疑心他图谋钱财,忙解释道,
「吾乃这山中猎户,实在是清白人家,不是那强盗劫匪之流!今日我那小女生了头疼脑热之症,我一早便带她进城寻医,不料从城中回家途经此处,恰逢天降大雨,我只好叫小女在这庙中躲一躲这急雨。本想在这荒郊野外打些野物,烤了给小女补补身子,不料我在雨中行了半天,只猎得一只瘦骨嶙峋的野兔……」
话至此处,在场众人脸色俱是大变。
流云动了动嘴唇,终是张口打断,「老伯还是快快进庙一看!方才吾等本欲进庙躲雨,不料竟是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响,正欲离开之际,忽然听到有女子的求救之声,我家老爷心慈人善,当即伸以援手,下令将那登徒子扣押五花大绑扣押下来,如今人都在庙中,正等候您来处置。」
那猎户见众人放着眼前的女娲庙不入,傻呆呆地在雨幕里淋雨,本就心生狐疑,此时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当即扔了手中兔子,往庙中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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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赐蜜糖妻 卷三 V第十五章[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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