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被她气得不轻,蓝儿忙迭声道:「不说了,蓝儿不说了……」
白熙月捧着她的脸,替她抹掉脸上狼藉的泪痕,轻声柔笑。「如今就你跟我,我们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叔父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白川义的丧期还差几天才满三年,白庆良却迫不及待以重振人心为由,广邀同业,在府里设宴,沉寂许久的宅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厅里,男人们吃菜喝酒,厅外搭了戏台子,请来的戏班正在台上唱着戏,气氛更是热闹。
远离前厅的热络,白熙月雅静的院落被个匆匆赶来的丫头给打破那片静谧。
「小姐,老爷要您换件素雅的新衫,出去见客。」
听到丫头的话,蓝儿登时管不住心头那把火,毫不留情地厉声质问:「老爷?春菊,你到底是大老爷的仆人还是二老爷的仆人?大老爷的丧期还差几天才满,二老爷便急着要小姐脱孝服?」
白川义还在世时,蓝儿是白熙月身边的大丫鬟,其下二等、三等的丫鬟多半由她管束。以往这些仆役丫头没有人不敬她,但今非昔比,加上白家家产都攥在白庆良手里,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下人只能随波逐流。
春菊让她一喝,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说出口,「蓝儿姊姊,你也别为难我了。我们的卖身契都还在二老爷手里,不听话,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听闻有些大户人家会将不听话的丫头转卖给牙婆,一旦落入牙婆手里,过的日子可不比大宅院里,也莫怪丫头们会怕。
白熙月听她这一说,心里更是闷窒得难受,说到底是树倒猢狲散,她这个白家大小姐都遭受到如此待遇了,更别说一般的仆役丫头。
她内心有愧,轻拍了拍春菊的手安抚。「没事。我打扮一下就出去。」
白家主子们向来宽厚,赏罚分明,但自从白川义殁了后,伺候白家大小姐的丫头婆子被撤得只剩蓝儿这个大丫鬟,没人知道遭逢巨变的大小姐性情是否如昔。
领了命后春菊还有些忐忑,蓝儿的态度也差,却没想到大小姐的反应淡然并没多加刁难,她微讶却如释重负,匆匆福了身便出了屋子去向白庆良复命。
春菊一离开,蓝儿不明所以地嚷:「小姐!」
白熙月用笑容安抚她,「平时咱们要出门还被管束着,正巧有这机会,我出去瞧瞧,究竟是谁赴了宴。」
蓝儿向来了解主子,经她这一说,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随即又垮下脸,一脸为难地问:「那是要除下孝服?」
「爹爹的孝期未满,我又怎么能除孝服?你帮我梳头,也不用匀妆了,瞧来精神便可以了。」
「是。」蓝儿朗声应道,随即动作利落地替主子梳头。
正厅大堂,白庆良与在场宾客寒暄笑谈,内宅花厅里,白一一太太廖氏以当家主母之姿,招待着宾客女眷。
因为一直等着白熙月,她一双眼时不时飘向花厅大门,暗想着,是不是要再让丫头去催催。
这想法才闪过,她便见一抹素白身影落入眼里,恼得险些脱口飙骂出声来。
这些不长眼的丫头,明明已经交代让白熙月换一身素雅的新衫出来,可为什么还是一袭带孝的雪白素衫?
这倒也罢了,那张不施半点胭脂的素白小脸,一头平时瞧来美若黑缎流瀑般的头发竟也无一珠一簪,若不是整个宅院挂上彩灯,外头天色已黑,猛然一看,定要教人出一身冷汗。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将白熙月拉到一旁,压低嗓音急问:「怎么,丫头没说吗?怎么还是这一身……这满厅的客人,象话吗?」
蓝儿气得都快管不住的出言顶撞,却感觉到有人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逼得她不得不死咬着唇,压着内心那一把火不说话。
「叔母,我还在为我爹守孝,换下孝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月儿做不来。」她的语气柔柔淡淡的,却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廖氏想发作却碍于面子,不得不抑着气说:「毕竟是在宴客……」
「叔母若想让我见客,我便是这一身,真觉得失礼,那月儿便不见客,请代我向宾客们致意。」
廖氏盯着她,白熙月长得极好,即便是一袭雪白素衫、不施胭脂,依旧掩不住她出色的精致姿容,是不是戴孝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转念一想,见白熙月旋身就要走,虚应了两句便亲密的拉着她入厅。
厅中气氛热络,白熙月跟着廖氏见客寒暄致意,一双眼却是暗暗打量着来的宾客。
见那一张张熟面孔,白熙月竟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涌上胸口。
这些人的丈夫、兄弟在爹亲在世时,个个与他称兄道弟,但爹爹才走没多久,这些人便如墙头草,全变了嘴脸。
所谓的人心,现实得让她难受。
「叔母,我有些不适,想回房休息。」话落,她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蓝儿不知上哪儿去了。
廖氏见她的眼神,连忙道:「你为你爹茹素祈福,我让蓝儿去厨房给你拿
点素点。让屏儿送你回去吧?」
白熙月想等蓝儿,却实在难受得紧,只好点点头,让另一个丫头送她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房里,她吩咐道:「回头去厨房跟蓝儿说一声,让她直接将素点送回院子里来。」
「知道了,小姐。」
那名唤屏儿的丫头退了下去,白熙月坐在小厅倒了杯茶喝,突然听到门扇被推开,发出「咿呀」的细微声响。「蓝」
白熙月起身,却看到一名男子手拿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她面前。定睛瞧清楚来人,她的心一凛,随即厉声喝道:「卢昌其,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可以随意闯入姑娘家的闺阁!」
那名唤卢昌其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庆良想婚配给白熙月的对象。卢昌其喝得五六分醉,听她喝斥没半点退却惊惶之色,反而仰头又饮了口酒,将酒坛子甩到一旁后才狂悖笑道:「白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敢直呼本官名讳,够呛辣,正合本官胃口。」
听到他的话,白熙月吓得花容失色,扬声便喊:「来人呀!快来人!」卢昌其见她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让那张精致出尘的花容月貌多了几分不同的韵味,心头愈发骚动地露出淫笑。「不用喊了,你叔父都答应要把你嫁给我,你迟早是本官的人,不如今晚就让本官先尝尝你的滋味……」
什么叫「迟早是本官的人」?
白熙月惊惶恐惧中因为那一句话,在纷乱的思绪中转出一丝奇怪的关联。即便是在宅中宴客,内院也有奴才守着,并不是一般外男宾客可以擅闯之处。更别说卢昌其已经喝得这么醉,走路颠颠晃晃,何以能轻易避开守卫,摸来她的闺阁?
巧的是,蓝儿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支去厨房……
慌乱中推想出的可能性让她的心恐惧不已,她一双眼死瞅着卢昌其逼近的脚步,强迫自己定下心,跟着一鼓作气奔到门边,捡起那破碎的酒坛碎片,抵在细白的咽喉前,威胁道:「你要敢靠近,我就死在你面前。」
卢昌其不受威胁,反而嘿嘿笑了两声。「美人儿,想想那一小片碎片由喉头划下,喷出血,待血流尽断了气息要多久的时间?那苟延残喘的片刻,你应该还有几分气息能享受,也让本官快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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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海皇护月 V第五章[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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