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起居她不在行,研个墨什么的还是没问题。虽然不知他要写些什么,还是默不作声准备笔墨。
走到桌前一看,古玉兔镇纸下竟还压着她那些画,鹅和被追赶的世子……想到自己报复性的画作要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苏棠就害怕。
此外,一摞闲书底下压着好几封信笺,纸质和一般信纸不同,白瓷般厚实坚硬,面上洒金,封口还是烫金压印的。苏棠因为画画的缘故对各色纸笺了解也不少,隐约知道这大概是宫廷用的。
她赶紧低下了头,专心磨墨,最怕知道得太多又惹来什么祸端。
方重衣也不避讳她,直接把那些信笺抽出来。那些都是他和皇上之间的往来。有的信纸边缘嵌了三道细小的青色羽翎,是重中之重的意思,有些只嵌了一道或两道,次要些,还有的便是些寻常的、无关紧要的事务,只用素面信封装着。
他先打开了三道羽翎那封信,不出意外,写的是锦川那桩贪墨案。这案子牵涉极深,台面上已经结案了,却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而已。这半年,方重衣用了些别的人脉,将背后猫腻一点点抽丝剥茧。皇上在明处,他在暗处,明面上无法做到的事,便从暗处着手,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般不分彼此的。
眼下大鱼已经上钩,可以收网了,他落笔,细细写下对策。
另外一封是私盐的事,洪帮之前也有参与,一朝垮台之后成了烂摊子。江湖草莽,对付起来不像贪墨案那么棘手,只是他觉得有几个还算出挑的人物,怀柔手段总比硬磕省事。
苏棠不知他在写些什么,洋洋洒洒的,只知道自己足足磨了三次墨。他每每写好一封,便放进对应的信笺里,重新封口。
这一写,便将近一个时辰。
中途,有小丫鬟送了宵夜来。如今是冬季,吃食比夏天要「厚重」些,有酥油水晶烩、松茸野菌粥、还有一小盅果酒。
可是放了许久,也不见他动一口,苏棠看着着急,觉得凉了着实可惜,就听见淡淡的声音道:「饿了便吃吧。」
今日寿宴,本家的丫鬟只能在散席收拾完后才能吃,她们这种跟着一道去的,也没什么机会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我真吃了?世子爷不饿的吗?」苏棠嘴上还在问,磨墨已不自觉加了速度。
「话真多。」他停笔,懒懒抬眸,好看的桃花眼自带醉意朦胧的风流,「不吃就拿去喂鱼。」
「哦。」苏棠迅速收拾了一番,便去旁边小矮桌上吃东西。方重衣时而用余光打量,她跪坐在桌子边上,手扶着碗,格外认真和专注。因为衣裙是缀了许多白绒毛的样式,远远看去就像是毛茸茸的一小团。
他心不在焉,写字的速度忽然变慢了,大半天才写满几行。
苏棠吃完粥和点心,看那白瓷小盅圆乎乎的,分外精致可爱,便打开盖子看了看。汤色新鲜明亮、澄澈透底,散发着青梅的酸甜和温和的酒香,她尝试着抿了一口,甜的,很醇厚,也很好入口。
谁知喝了小半碗,酒劲后知后觉上来了,脑袋沉沉的,止不住发晕,苏棠赶紧把碗放下。
书桌边,方重衣打开最后一封信。素面的,封口没有任何标识,一般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上面的语气也很随意,说让他不要折腾些有的没的,会直接派人来解决掉那位画画的姑娘。
这封信,没有任何威胁或警告的意思,只是不带恶意的、随口通知他一声,却无端让他心浮气闷,信纸边缘都捏得起了皱。
他提笔写了几个字,微微蹙眉,把信纸揉成团,又拿了张白纸重新起头,心烦意乱写了两行后实在不想写了,朗声吩咐道:「把账单拿来。」
苏棠软绵绵趴桌子上,脑袋里昏沉沉的,听到使唤声,好半天才艰难地仰起脑袋。
「唔?」
是鼻腔里发出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有些不知所措,像似睡非睡时的呓语。
方重衣端茶的手一滞。
他无端想到有次路过巷口,一只棕黄色的小奶狗蜷成团,缩在墙根地下,睡眼惺忪的晒着太阳,偶尔还低低地呜咽一声。
苏棠木然趴在桌子边,脑袋里盘旋着那人清润的嗓音……把账单拿来?想到是白日打碎了那些古董珍玩,袁家列出的数目,便匆匆起身,去外间的包裹里翻找。
回来的时候走得太急了,牵动了脚踝的伤,再加上脑子又昏沉,在桌子跟前一下没止住,重心不稳,往前栽了一小步。
原本,方重衣因为洁癖的缘故,会时刻提防有什么东西往自己身上黏,但估摸她这一栽要磕得头破血流,那一刻竟没躲闪。
苏棠噼里啪啦摔进他怀里,顿了一下,意识到出大事了,胡乱去抓他肩上的衣服,借力爬起来。方重衣一动不动,淡然地垂眼看着,感觉到清浅的鼻息在颈窝处若有似无掠过。
「世子勿怪……」苏棠整了整裙子,一脸要死不活的苦相,但因为醉意,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泛着光泽。
方重衣看了一眼,移开视线,沉默地拿走她手中的账单,塞进信封里。
忘了封口便丢在一边。
他伸手去端茶杯却拿来了笔筒,片刻后又默然放回去。
苏棠见桌子乱了,下意识就去收拾,动作却慢吞吞的,极不爽利。她脸颊染了层绯红,目光迷离,嘴里呢喃道:「其实世子爷是个好人。」
方重衣自知身边人都怕他忌他,如履薄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不免有些意外。
「哦?是吗?」
「为什么一定要跟小的过不去呢……」其实苏棠压根听不见他的话,在说醉话自言自语。
方重衣:「……」
「我只会画画,也只想画画,没有什么坏心思,就算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也不会往外去说的……世子爷就当我是块石头,是颗树都行,让我自生自灭行不?」声音到最后已经带了可怜兮兮的腔调。
方重衣无动于衷,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轻笑道:「留在这里怎么不好了?」
「什么留在这里?」苏棠忽然清醒了,吐字也变利索了。
刚刚的话她只抓到一个尾巴,一脸茫然看着眼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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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画娘人财两失 上 V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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