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准新娘子来了!”
乔洛曼推开梵蒂亚咖啡厅的圆拱门,低低的怪叫声便从角落响起。
洛曼没好气地走过去,坐在那里听他们鬼叫。大概全世界的老朋友都是这样的吧——尽情地取笑、批评、侮辱、赞美、歌颂你,而这种友谊大概也只有在学校时期才能培养得出来。
“噢!洛曼,你粉碎了我的梦。从今以后,你叫我再到哪里寻找我的茱丽叶?”
洛曼抬头望过去,只见人称罗密欧的罗嘉密正夸张地紧捏着胸襟,痛苦万分地闭着双眼。
“罗密欧,放开你的双手吧。人家亚曼尼大师的心血结晶,可不是让你像煮过的菜似的挂在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名牌,只会自毁长城,绝不会让你的茱丽叶心动的。”她轻松地打发他。
“你伤了我的心!”罗密欧咕哝着,双手改而抚顺被捏皱的胸襟,神色平静地坐回原位。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众所周知这罗密欧最注重衣履形象。
“洛曼,你真的要嫁给周子健吗?何不考虑一下我?我成熟又稳重,正值三十而立的黄金年华,绝对是新好男人。”略为发福的黎彼得自我吹嘘。
黎彼得高她三届,已经迈入三十大关。“黎大哥,我就怕你再发展下去,会真的重如泰山。”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那考虑一下我吧!”另一个在座的男子,马文伟也来凑上一脚。
“好了,你们这班臭男生,别为难她了。”洛曼的死党董欢仗义执言。
“是啊,我早就说过,洛曼是我们这班女生中最厉害的一个,不是吗?”
说话的是汤文迪,不知道为什么,洛曼老觉得她不怎么喜欢自己。
“等了四年,终于可以嫁入豪门,你一定很开心吧?听说,周老先生生前一直反对这门亲事,你现在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汤文迪的话里极尽讽刺之能事,洛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好沉默。
气氛短暂地静默,大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就在大家想改变话题的时候,汤文迪又开了口:“怎么,周老先生刚去世不久,虽然你的未婚夫是庶出,想必也得到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吧。”
这并不是一句问句,洛曼保持沉默,看样子汤文迪似乎不吐不快。
“这该不会是你这么快决定婚期的原因吧?”汤文迪这次甚至没有掩饰她的不屑。
没人会误会她的言外之意。洛曼为这么恶毒的攻击倒抽一口气。
“文迪,你喝醉了!”洛曼的好朋友之一洛可儿淡淡地说。
“文迪,你的唇膏有些脱落,我陪你去洗手间补补吧。”洛曼的另一死党香文若也来解围。
“董欢,我得罪过她吗?”洛曼望着汤文迪略带蹒跚的身影问。
“看来应该是。”董欢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你自己不知道?”洛可儿不可思议地瞪着洛曼。她们四个——洛可儿、洛曼,董欢和香文若是同届的同学,感情一直很好。
洛曼茫然摇头。“我可以感觉到她不怎么喜欢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当年你未进T大之前,她是校花。可是你才一踏进校门,她的地位立即就不保了。还有,你记得李家伟吗?”
洛曼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他和汤文迪一样高你两届,他俩自国中起便是一对,可自从你进T大后,李家伟即倾心于你,慢慢疏远了她,改而追求你。”可儿说起陈年往事。
“自国中就在一起?那应该是她的初恋了!我看这仇真的结大了!”罗密欧插嘴道,众人见他话中有话,马上洗耳恭听。
“众所周知,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我记得国三那年,我的初恋情人撇下了我,跟个金毛小子跑去美国念书。唉!当时我可真是伤心欲绝啊!告诉你们,到现在我还有一股想杀了那小子的冲动。对了,顺带一提,我的初恋情人叫茱丽叶,我取这个英文名字就是为了记念我那不朽的初恋。噢!茱丽叶,你到底在哪里啊?可知远方的我正日夜为你憔悴?”说到最后,他索性振臂嘶喊起来。
“呸!”众口一辞。
“可是,就算迁怒洛曼,也不必怀恨至今吧。算算看,我们毕业四年了,再加上大学四年,足足八年。又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有必要这样地老天荒的记下去吗?”董欢不解道。
可儿睇了洛曼一眼,显得有点欲言又止。“这些年她过得不太如意——毕业后,她便嫁给一个银行经理,生了两个孩子,据说婚姻生活面临破裂。”
“嗯,她丈夫正跟一个女职员在搞婚外情,听说他打算离婚另娶。”黎彼得跟汤文迪的丈夫在同一家银行工作。
“不会是连她婚姻不如意也要算在洛曼的头上吧?”董欢骇然。
“我记得还有件事……”黎彼得顿住,过了好半晌仍没有下文。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马文伟催促道。
“那时跟李志伟分开没多久,她就把目标转向……”他顿了一下才接下去,“骆华晖!我猜她当时进我们校刊组,就是为了要接近老骆,可是当时老骆眼中只有一个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已经很有默契地转向洛曼。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读文学系的马文伟摇头摆脑,瞬即被可儿用手肘撞了一下而呛着。
大家在他的咳嗽声中沉默。
骆华晖!洛曼心中一凛,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人了,她也有许久没再想起这个名字了,毕竟那只是年少轻狂的一段往事。
要不是气氛那么凝重,她还真想笑出来。她的这些朋友们真是太可爱了!
“奇怪,连我也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恩怨。”她微笑着轻声说。
众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可真是欲加之罪了。美不美是各花入各眼的问题;情人移情别恋,即表示他们遇到更适合的;遇人不淑,婚姻破裂,只能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所托非人,怪罪别人实在没道理。”董欢一向是后果自负的信徒。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洒脱就好了。”洛可儿打趣。
“其实人往往一不顺遂,就会钻牛角尖。她回首过往,难免会假设今天如果是嫁给李志伟,已经在加拿大做少奶奶了;若是嫁给老骆,如今也是一家大企业的董事夫人了。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远比一家小小银行的分行经理夫人强多了,偏偏她钟情的两个男人,却都倾慕于你!她苦心经营仍得不到,相反地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他们的心。相信我,对女人来说,这种仇不下杀父之仇!更何况如今她很可能成为弃妇,这新愁旧怨总得找个人来恨。”罗密欧副修心理学,瞧他说得头头是道,倒也没辜负教授的一番心血。
“你们知道吗?我跑去修那个鬼心理学,也是为了我的茱丽叶,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她会抛弃我这样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痴情种子,而去跟那个莽小子。你们相信有这样巧合的事吗?第一堂进教室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同学就姓朱,当时我可真是欣喜若狂,一直管她叫茱丽叶,把她当成我的梦中情人,可是才上了一堂,她就不再来了。我足足等了四年,风雨不改,从没缺过一堂课,可惜就是再也竟不到伊人芳踪。天啊!为何现代的茱丽叶都如此的狠心呢?”
在一片“英明的朱小姐”,“彻底疯掉了”的声音中,罗密欧摸着鼻子闭上嘴。
这时文若扶着汤文迪回位子,大家遂噤声不语,气氛有片刻的尴尬。
“今年的七夕会大概就我们八个了,其他的几个,移民的移民,出公差的出公差,至于老骆,可能是公司新上市,一时忙不过来也说不定,到现在还没出现,我想他可能不来了。”黎彼得重新打开话题。
七夕会成员有十三个,同属九三年度的校刊社,自那年起,他们便约定每年的七月七日聚首在这家餐厅。当然,成员间私下也会不定期地搞些活动,只是不像这个日子一样定死了,不须另行通知。
“我记得老骆那时以一套自己设计的电脑软体跟史氏企业合作,后来才出来自组公司,算一算,他自己创业也才三四年,没想到公司这么快就上市了。真厉害!”马文伟钦佩地说。
“而且,他公司的股票才上市没多久,现在已经成长了两倍!这在电讯业一片吹淡风的情况下,简直可以说是奇迹!”熟悉股票行情的黎彼得说。
“难怪当年教授们都直夸他是电脑奇才,这些年来,他设计的电脑软体可说是得奖无数,真不是盖的!要是我的头脑有他那么好,我现在也发达了。”罗密欧羡慕得差点流口水。
“发你的头!”黎彼得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以为老骆今天的成功,是光靠那颗脑袋吗?人家他每天平均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这些年几乎没有休过假。你呢?你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在玩,要不就在那无病呻吟。你也想发达?做梦!”
“做一下梦也不行吗?干吗敲人家的头?很痛耶!”罗密欧低声咕哝。
见他那副可怜状,除了汤文迪外,大伙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听他们说着骆华晖的种种事迹,洛曼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来迟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中音突地响起。
“说曹操,曹操即到!老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公司临时有事。”骆华晖简洁地解释,自行拉开椅子坐下来。
“好了,可以来的都来了,我们该进入正题了。大家想吃什么?”罗密欧嚷起来。
众人皆失笑。什么叙旧?说穿了还不是一票损友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顿。
“谢谢!”洛曼接过华晖递过来的菜单。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而惟一的空位就是她的对面。她不舒服地换了个坐姿,低下头打开菜单。
“好久不见,洛曼。”
洛曼一窒。是的,这些年以来,每有聚会,他们总是一个出现,另一个就缺席,很有默契地不正面碰头,偶尔碰了面,若非必要否则绝不正面交谈,算起来也有三四年没见过了。
“是的,很久不见了。”她抬起头,直直望进一双深邃的黑眸。
“你好吗?”
洛曼放松菜单下紧握的拳头。“很好,谢谢!”
“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的。”真棒!她依然可以保持微笑,她只希望那仍是个完美的微笑。
洛曼静静等着礼貌性的恭喜,但是……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哦?”他只是挑挑眼眉。
洛曼僵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洛曼,你想吃什么?”
洛曼欢迎这个打断声,董欢一向是她的救星。很好!她才不会多花一秒钟去猜测那声暧昧不明的“哦”。
“我要一客鲜果沙拉,一杯柳橙汁。”她砰地一声阖上菜单。略嫌大力,她提醒自己。
“嗄?别告诉我,你在进行婚前减肥。天!你已经够瘦的了。”罗密欧大呼小叫。“你们女生老是自讨苦吃,须知一般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瘦排骨的。我们公司里就有一个女同事减肥减得只剩皮包骨,横看竖看也不配姓朱!”
“闭嘴!罗密欧,你再提一个‘朱’字,今晚你就等着自个儿吃饭好了。”马文伟威胁道。
“哈!没言论自由吗?”话虽如此,罗密欧还是闭上嘴。
“你是吗?”
过了片刻,洛曼才明白这个问题是针对她而发的。“是什么?”莫名其妙!先是无聊的问候,现在又问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是在进行婚前减肥吗?”华晖再一次问,仿佛那是个重要的问题。
“是的。”洛曼随口应道,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所以就顺着他的话意,希望结束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别傻了!洛曼,你哪来的这个傻念头?”香文若责备道。
“我想瘦一点穿婚纱比较好看。”洛曼只好继续“圆谎”。
“你的未婚夫准许你这样做吗?”华晖的眼眸凝定在她的脸上。
准许?哼!这男人真是只沙猪!
“他尊重我。”全靠引以为傲的自制,她才能平和地说出这句话。她本来想说,她做任何事都不须经过任何人的准许,然而那未免太冲。她是个文明的人,不必跟只沙猪一般见识。
“哦?即使你做傻事?”背靠椅背,手托下颚的华晖显得很讶异。
老天!他如何做到的?他如何做到在问完一个令人火冒三丈的问题后,仍然可以悠然自得?
很好!她也可以做到满不在乎。洛曼调整呼吸,双臂抱胸,再次迎上他的目光。
“傻不傻是见人见智。”
“你的意思是说,假如爱一个人,就不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傻的,对吗?”华晖牢牢抓住她的视线,他可以看到闪过她眼底的火光。
“笼统来说是的!”洛曼知道他正在曲解她的意思,可她不想多花唇舌向他解释她的观点。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是吗?
“如此说来,你是不是也认为,如果爱一个人就必须包容对方的一切,无论优点或缺点?”华晖一点也不放松。
该死!他把她逼进了死角,现在她只能说:“是的!”
华晖若有所思地瞅着她半晌,才咧嘴一笑。“那么我必须说,你大概是这世上少数懂得真爱的人之一,能被你爱上的男人必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在座的男士皆发出艳羡的赞叹,不过洛曼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那丝讽刺?。
“可惜那男人绝不会是你!”突然,汤文迪连声冷笑道。
在座的人全被她吓了一跳,纷纷转向她,只见她一口气干了个杯朝天,对那些谴责的目光视若无睹。众人不知所措地又把注意力调回华晖和洛曼身上。
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华晖甚至连眼眉也没抬一下,他仍紧紧盯着洛曼,片刻才带着自嘲的语气懒洋洋地说:“很可惜,不是吗?”
洛曼决定她也可以玩这个游戏。“做人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伙儿对她的打趣报以神经质的笑声,不过气氛总算轻松下来。
华晖举杯向她致意。洛曼看不出他的用意何在,但礼尚往来是应该的,所以她也举起杯子。
这时服务生应陆续端上食物,众人遂边祭五脏庙边天南地北地聊着。
洛曼大部分的时间都低着头,却如芒刺在背地感觉到,一双敏锐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她身上打转。
“洛曼,婚礼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香文若关心地问。
“一半一半。”
“只剩下三个多月了,怎么还这般拖拉?”洛可儿眼眉略皱。“对了,新屋装潢得差不多了吧?”“装潢公司预计下个月底可以完工。不过,倒是不急,婚礼要延迟。”洛曼耸耸肩说。
“怎么回事?”
“新郎退缩了?”汤文迪揶揄道。
心情不好的人最大,洛曼忽视她的幸灾乐祸。
“子健的父亲过世后,公司人事有些谪动,决定暂派他去英国分公司坐镇半年,他五月底已经走了。我们不想到时太匆忙,反正喜帖还没印,所以索性决定等农历年过后再举行婚礼。”
她的眼角捕捉到对面一丝白光一闪而过。看来幸灾乐祸的人不只汤文迪一个!她随即低斥自己不必理会那个一整晚令她坐立难安的家伙。
“走吧,我要回家了。”汤文迪厌烦地说。
众人自然不敢违逆一个醉酒的人,于是结账后,纷纷起身。
一出了门,大伙儿便互道再见,现场只剩下三个人,洛曼快步赶上洛可儿,像怕有什么追她似的。
“洛曼,你的车子呢?”洛可儿打开车门。
“我没开来。”洛曼低声咕哝。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不是最喜欢开着你的小车子横冲直撞的吗?”洛可儿回过头来,狐疑地打量她。
“下午发生了点小问题……开……开不动。”洛曼的声音更小了。
“又有问题?这回你又搞坏了什么?”洛曼好像跟车子犯冲,三天两头就听见她的车子有问题,前后换过好几台车子,下场都挺可悲的。
“呃……我没搞坏什么,应该是小问题。”洛曼含糊地说,随即听到后面传来愉悦的轻笑声。真讨厌,这人为什么不走开?老天爷诅咒坏心眼的人!
“也好!”这回轮到洛可儿咕哝……洛曼的驾驶技术是出了名的烂,偏她又不信邪,罚了多少款仍旧不怕死。为了大众的生存利益,她少开一次也算大家的福气。
“来吧,我送你一程。”
“可儿,让我送洛曼好了,省得你来回跑。”一直静静跟在后面的华晖开腔提议道。
洛曼觉得血液自她的脸上流失。“不行!”她冲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我和你又不顺路,怎么好意思。”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自已叫计程车就行了。真的,不必送来送去。”
“不会不顺路!你仍住在以前那里对不对?我最近刚搬去那一区。”华晖不疾不徐地说。
“你搬家了?”可儿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不同的是,可儿是纯粹的好奇,洛曼则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胆跳。
“是的,上星期天。等安顿完后,我预备开个派对,日期到时我会提早通知你们。”
“好啊!恭喜你,礼物后补!”可儿热诚地与他握手,又瞄一眼呆若木鸡的洛曼。“既然你们住同区,洛曼就麻烦你送一程。”
洛曼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她总不能自私地要求好友多花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只为了送她回家,也不能小家子气地不上骆华晖的车。
“走吧,车子在那边。”目送可儿的车子消失在转弯处后,华晖率先迈开大步,洛曼不情不愿地开步,步伐像蜗牛爬似的。
华晖并没有催促她,只是耐心地等她坐进位子,才帮她关上车门。
“系上安全带!”坐进驾驶位,见她仍一径发呆,于是他提醒道。
洛曼回过神来,僵着脸用力扯下安全带。
“听可儿的语气,你的车子好像挺多灾多难的。”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嗯!”有些人就是不给人有一分钟的安宁。
“这次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那回事。”而且哪壶不提提哪壶,真讨厌!
“嗯?有什么问题?”华晖重新启动引擎,但当然没有因此而放弃。
洛曼讨厌那些坚持问人家不想回答的问题的人。
“小问题。”她板着一张脸答。
他侧过头来瞥了她一眼。“我待会儿帮你看看,如果是小问题,我还应付得来。”
“喔,这……不……不用……麻烦了。”她突然有些结巴。
又一个红灯,华晖转脸瞅视她,洛曼则别开头望向窗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洛曼,你撒谎的技术一向不高明。说吧,你的车子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蹙起眉,脸色凝重了起来。“很严重是不?不会是跟别人撞车撞坏了吧?”
被他识破,洛曼登时觉得异常狼狈。这人未免也管太多了吧?哼!
“好吧!是跟人家撞过,车子报废了,怎么样?”她恼羞成怒地怒视着他。好汉敢做敢当,怕什么来着……事实上,她知道若不告诉他实话,他一定会追根究底的。
“什么?连车子都报废了?人呢,撞伤哪里没有?”他凑过头来,仔细打量她。
他的关心倒让洛曼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一时又拉不下脸来。“我没事,要有事我也不能坐在这里了。”她讪讪地说。
说穿了,一切都是自卑感作祟。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驾驶技术是烂了一点,所以众亲朋好友谁也不敢上她的车,每回发生车祸,虽然有时真的错不在她,但他们总是觉得祸由她起,因此老是叫她别再买车子了。
久而久之,她就不敢再将发生车祸的事告诉任何人,每回都含糊其辞地以有点问题蒙混过去,没想到却一下子就被他给拆穿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华晖吁口气,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半晌才坐直身子,重新启动引擎。
“到了,公主殿下。”华晖打开她那边的车门,风度翩翩地欠身。
他什么时候下的车?为面子黯然神伤的洛曼一震,随即恼怒起来。
都是他!要不是他点中她的死穴,她怎么会精神恍惚?她铁青着一张脸下车。
华晖静静等着洛曼按大厦门的密码,脸上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她有点手忙脚乱,连续按错了两次。
人一倒霉起来便会事事跟你作对。大门终于开了,洛曼吁出口气。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她礼貌性地道谢,可他却没理她,反而领先走进去。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洛曼急急赶上去。
“洛曼,以前,我有哪一次没有把你送到家门口呢?”华晖睇着她说。
闻言,洛曼俏脸不由得一沉。这臭家伙提起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进电梯吧!”
洛曼默默跟在他身后。现在她明白他如何能在短短的几年间白手起家,扬名立万了,因为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止他做他想要做的事。
“我记得你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跟大伙儿来过一次。我一直很纳闷你爸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们又那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搬出来住?”当时他就想问了,只是那天人太多了。
“我妈这几年来夜里常咳得睡不着,他们担心这样会影响我的作息,第二天没精神上班,所以硬是帮我在家附近买了这个房子,让我搬出来住。”洛曼蹙着眉心说。
“原来这样。伯母有伯父照顾,你别担心。”华晖轻声安慰道。认识洛曼没多久,他便知道她母亲自小身体就不好,后来,要不是得到她父亲的悉心照料,很可能早就……
“谢谢你。再见!”
华晖帮她关好铁门。“再见。”他转身朝通往楼梯的木门走去。
“哎!你不会是想一路走下去吧?”隔着铁门的窗花,洛曼忍不住问道。这人有病,放着好好的电梯不搭,跑去走楼梯。十三层楼耶!
华晖一手按着门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带着诡异,让洛曼的头皮开始发麻。
“噢,我忘了告诉你吗?我就住在你的楼上。”他食指往上指了指,同时朝她眨眨眼。“以后我们就是守望相助的好邻居了。”说完,他就消失在门后,开怀的笑声一直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洛曼目瞪口呆。直到远远传来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她才关上大门。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点脚软,遂靠着门板深呼吸。
邻居,最多不过半年而已……对!半年后她就要跟子健结婚了,那之后他们根本就不会再见面。
而且就算同住一幢大厦,能碰面的机会也不多。就拿隔壁B室的小胖子那家人为例,自从她搬到这,四年以来,一个星期最多只见过他们一次,还有,据说C室前两个月搬了新住户来,至今她连见都没见过。
啊!当然,即使偶尔不幸遇到那家伙,也只须礼貌的打个招呼,然后擦身而过,干脆利落。
这样想着,她顿觉呼吸顺畅了许多,甚至有力气走进厨房煮杯咖啡。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苦情马拉松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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