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吧。」她喃喃道。她正好与他相反,她的眼力好,记性更好,几乎是见过一次的人事物就不会忘记,随手就能绘出。
易承雍让人读不出思绪的黑眸微微闪动着。
痛苦吗?母妃死后,他已经忘了什么是痛苦的滋味。
「真是太孤单了。」她径自想象,轻叹了声。
什么人都记不住的话,那不是教人很恐惧吗?永远搞不清楚接近自己的到底是谁,必须重复地一再确认,不管再怎么试着融入,免不得会觉得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人。
孤单?易承雍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也有朋友,足以交心的,但可笑的是,他却想不起他们的脸,他不觉得孤单,只是有时会觉得天地间只有自己。
雷持音猛然发觉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吭上一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不安地偷觑了他几眼,实在是猜不出他的思绪,她只好闲话家常般地道:「所以你的护卫身上的珠穗是用来辨识身分的。」
「对。」
「别人知道吗?」
「不,在我告知你之前,唯有空济知晓。」
她眨了眨眼,难怪他倚重空济,也幸好他身边还有个空济可以充当他的眼,可是……
「你为何要告知我?」
「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猜到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是一件必须保密的事,你实在不该告诉我,也根本没必要告诉我,反正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他告诉她这秘密,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同伙,又或者是……变成了跟他很亲近的战友?
「说的也是,照理我该杀人灭口。」
雷持音心重重」跳,瞧他还是」派平静,眼底隐约有笑,不禁瞪他一眼。
「要真想杀人灭口,现在还不算晚。」啐,没事吓人做什么,又不是她要他说的,如果真的拿这个理由杀她,她真的死不瞑目。
易承雍不自觉地扬起笑意,继续跟她说笑,「不急于一时。」
「难不成还等你有空?得了吧,依你的身手眨眼功夫就够了。」虽说她没瞧见那情景,但她亲眼目睹了事后的惨况,真的是惨不忍睹,教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怕吗?」他眸色微沉地问。
「怕什么?怕你杀我?」
「我不会杀你。」
「刚刚谁说要杀人灭口来着?」她没好气地道。
「你这般努力求活,我会护着你。」
雷持音愣住,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可从他脸上却读不出任何思绪。
这时,朱嬷嬷送来热好的饭菜,还额外多添了两道热食和一碗黑漆漆的药。
「下去吧。」
朱嬷嬷恭敬地福身后再退下,走到屋外,空济心想两人恐怕会再谈一些旁人不适合听见的,便让朱嬷嬷回去歇着,毕竟时候不早了。
「爷,方才朱嬷嬷来你认得出来吗?」她小声问。
易承雍拿起筷子,闲话家常般地道:「我可以从她的走姿,或身上的熏香衣着,或她的嗓音判断出她是谁。」
雷持音小嘴微张,再压低嗓音问:「你是天生如此?」感觉上他已经练就了一套辨别的方式,可以想见应该是从小训练的,只是如果天生如此,那不就没半个人能让他记牢,甚至连亲人都不能?
「……从我母亲去世的那年才开始的。」
雷持音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方面意外他连这种事都告诉她,一方面又想到在宫廷里长大的皇子真的很可怜呀。
市井里常有传言哪个妃怎么了,哪个嫔又怎么了,那些后宫的女子为了巩固地位,视人命如草芥;待皇子长大之后,又为了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
几年前宫变时,她年纪虽然还小,但还记得那晚京城宵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掌灯时分也没人敢在外头走动,不过她记得肃王并没有参与那场宫变,他一直待在通阳,所以直到现在他还能当个王爷。
想着,雷持音不禁同情他了,没了母亲,手足还相残。
「那时你年纪还很小?」
「六岁。」
啊,那已经是会记事的年纪了,就跟小雅一样。
她离开儿子时,儿子才两岁,相信关于她的记忆不会太多,就算会哭会闹,只要过一阵子他就会忘了,可是六岁的话,母子之间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记忆。
「爷,会不会是因为失去了你觉得最重要的人,而其他人认不认得出来都不重要,所以才怎么也记不住别人的脸?」她小口吃着饭,边说出她的推论。
她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因为有照顾小雅的经验。
小雅刚丧母那段时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寻找姨母的身影、靠近相似身形的人,认错几次之后,她才不再有相同的行径。后来自己常常陪伴着小雅,所以小雅很黏她,不管她去哪,小雅总是跟着,像是怕极了再失去。
而他在那深宫里,会不会是认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失去,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交托心情的人,所以一切都不在乎了?
易承雍愣怔地注视着她半晌才垂敛长睫思索她的推论,最后觉得似乎真是如此。
众人皆说父皇最宠爱他这个么子,确实如此,可当他亲眼目睹母妃喝下父皇赐的毒酒后,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间他还能相信谁。
当年,母妃的家族刘家羽翼渐丰,再加上父皇宠爱母妃与他,终将母妃推上刀尖——母妃不在,刘氏一族不得不安分,失了倚靠的他才有机会在宫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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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保安康 V第十七章[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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