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极是,不过是赶巧了。」
常氏喝了一口菊花茶,打眼瞧着李锦笙走进了院子,忙伸着脖子看。待人快到门前了,立马露出慈爱的脸色。
看清李锦笙面上的表情时,心沉了沉。
「笙姐儿,可是那孽障给你气受了」
「祖母…」李锦笙一下子扑进常氏的怀中。
「我的好姐儿,这是怎么了」
常氏又气又心疼,她的笙姐儿自小懂事,还从未有过这般哭泣的模样。一想到笙姐儿在寿王府受了委屈,她的心就跟油煎过似的。
「你告诉祖母,那个孽障怎么给你气受了祖母定要去给你评评理,万没有这般欺负人的。她再是王妃,上头还有陛下贵妃,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李锦笙松开常氏,接过安姨娘递过来的帕子将眼泪擦干了,「祖母,孙女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是三妹妹铁了心,要与我们李家断得干净。她让孙女给祖母带话,说是要祖母归还那些田产铺子十年的产出。」
常氏一听,天旋地转。
那个孽障……
她怎么敢!
「老夫人,老夫人。」柴妈妈连忙替她按抚着心口,又急命丫头去煎一碗药,再着人去请大夫。一番忙乱,常氏终于缓过神来。
「孽障,孽障!她就是生来克我们李家的,和她那个死鬼娘一样,都是来害我们李家的!」
荣安堂里都是常氏的心腹,也不担心这样的话传出去。常氏喘了好几口气,脸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当年,得知要和侯府结亲时,她还是很高兴的。侯府富贵,嫁进来的又是嫡出的小姐。唯一不满的就是儿媳出身太高,不好拿捏。好在佟氏还算知礼,对她这个婆婆算得上尊敬。加上进门三年无所出,气势上就矮了许多,她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把外甥女弄进了府。
谁知侯府出了事,佟氏一族满门流放。这样的罪臣,她岂能容他们连累她的大哥儿。佟氏还算识相,自己了断了。留了那个孽障,原想着不过是个姑娘,也是她的孙女,养着便是。谁知道就是一个蠢货,专门来坑害他们李家的。好不容易赶出了门,却不想还要来生剐她的心。
「我要进宫!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亲生的孙女要逼死亲祖母!若是她执意相逼,我就撞死在寿王府门口!」
「老夫人(祖母)」
众人齐呼着,就见常氏身体一软,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 大夫施过针后, 常氏悠悠转醒。看了一眼伏在床边哭花了妆的大孙女儿,只觉那口郁气结在胸口, 是如何也散不去了。
那个孽障!
以为嫁了寿王就一步登天了以为寿王的腿要好了, 就能作威作福了。哼, 别忘了宫里的贵妃娘娘, 别忘了还有宁王康王。
她示意柴妈妈将自己扶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没有人能让自己不好过, 她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刻薄的婆母, 贪心的李氏族人, 一个人带着儿子苦苦求生活的窘迫, 她不是照样挺过来了。
一个不孝的孙女, 她若是没法子惩治, 倒叫别人看笑话了。
「祖母,都是孙女不好。我不应该去看三妹妹,我不应该心存侥幸,还对她有姐妹之情。都是我的错, 祖母您要打要骂, 您罚我吧!」
常氏一把搂着泪眼汪汪的李锦笙,她的大孙女这么知书达理, 孝顺懂事,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孽障凌驾于李家众人之上。
「不关笙姐儿的事,都是那个孽障, 咱们李家就不应该留她。当初…」常氏沉了一下眼眸,余下的话没有再说。
早知会有今天,佟氏死后,这个孽障就不应该留。她脸色阴霾密布,高突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看上去阴森森的,极是吓人。
她没有注意到,李锦笙的眼神闪了一下,和安姨娘相视看了一眼,只见安姨娘轻轻摇了一下头。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回过神来,脸上好了一些。招了一下手,让柴妈妈取自己的帖子递到宫里。
很快,连贵妃就派宫人出宫传了信准她进宫。她穿上诰命服,撑着身体的不适,趁夜进了平宁宫。
平宁宫内,连贵妃一身常服接见常氏,见到常氏的模样,大吃一惊。
「几日不见,李老夫人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
常氏耷着眉眼,一脸悲切,「娘娘,家中琐事,臣妇实在是有口难言。事关皇家体面,臣妇仔细思量,只能求见娘娘,望娘娘指点一二。」
说完,她行大礼跪了下来。
连贵妃对宫人使眼色,嘴里说道:「李老夫人快快请起,请坐下说话。」
那宫人搬来春凳,常氏堪堪坐下,抽出帕子,掩面拭了眼角。这才重新抬头,将佟锦素索要钱财一事全盘托出。
「娘娘明鉴,臣妇虽是代为管着,可那庄子铺子上的人全是佟氏生前得用的老人。到底是儿媳妇的产业,臣妇怕别人说闲话,那些下人无论做错什么,臣妇是一个都不敢处置。仅是派了一两个人过去看着,想着能起到监督之意,不至于让那些下人太过放肆。」
停顿一下,又道:「说来也奇怪,这十年来,别家庄子铺子年年有盈余,偏这些庄子铺子每年都是囫囵过,勉强维持着。臣妇想着,那些人是佟家的老人,万不会做出什么背主之事,又碍于说出去不好听,也就没有细查。不想……昨日寿王妃托人带话,要臣妇归还十年的产出,臣妇有苦难言,举全家之力都拿不出那些银钱。这才求到了贵妃娘娘面前,还请娘娘替臣妇周旋一二,与寿王妃说道清楚,放过李家老小。」
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连贵妃最近因为寿王的事已是急得上火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压寿王,不想常氏就撞了上来。
「你这事按理来说本宫不应该插手,可是你既然求到了本宫这里,本宫少不得替你周旋一二。听你之言,寿王妃确实太不像话了,纵使因为佟氏遗命脱离李家,总归是你李家的血脉,万没有逼迫亲长,索要钱财的道理。这个寿王妃,以前就听着行事不太妥当,不想还真是如此。」
常氏抹泪,「谁说不是呢家丑不可外扬,以前臣妇怜她幼年失母,难免娇惯了一些。她行事只图自己痛快,往往连累他人。臣妇替她遮着掩着的事情多了,一言难尽。她现在贵为王妃,权大势大,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臣妇哪敢与她争论。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也不会拿这些事来污了娘娘的清静。」
连贵妃叹了一口气,「本宫知道你家的情形,你也是为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也不会把这样的丑事说出来。寿王到底是皇后嫡出,本宫确实不好过多干涉。只不过事关皇家颜面,本宫也顾不得许多,你且先回去,本宫自有计较。」
常氏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出了宫。
最近明帝明显有意冷落连贵妃,这些日子以来,踏足平宁宫的次数少了许多。连贵妃心里知道原因,小心侍候着,耐心等待时机。
常氏一走,她便命宫人替自己更衣,去求见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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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散财闺秀 卷二 V第五十四章[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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