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太这话老身可不敢苟同。」
沈老太太看着段太太,目光里面带了几分不屑,「圣人说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民间也有这样的话,富不过三代。若儿孙一直依靠祖宗父辈的荫蔽过日子,以后能有什么成就?也就只是个纨绔罢了。说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还是要好好的教育子孙的。若不然,只会给祖宗丢脸。」
这就相当于正面和段太太开杠了。
这两位可都是地位很高的人,若真的吵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氏见状,忙开始打圆场。笑着说道:「母亲,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只管说这些话做什么呢?」
看了一眼外面的戏台,笑问道:「不晓得今儿都点了哪些戏?母亲晓得的,我在这些上面素来就没有什么研究。往日求母亲给我讲一讲,母亲总不肯讲。可见就是心里不疼我。今儿无论如何说,都要求母亲好好的给我讲一讲。若不然,我今儿可就要住在这里不走了。」
一番话逗的沈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转过头,对一位平日交好的太太就说道:「这个猴儿可真是个没良心的。还说我不疼她。谁不晓得我只生了你们兄妹两个,将你们都当做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的来爱惜。旁的不说,你出嫁的时候,我可是足足的给了你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呢。田庄铺子,什么没有?现在竟然还要说我心里不疼你。便是你住在这里不走,我倒巴不得的。咱们娘儿两个好好的说说话。」
旁边就有太太笑着说道:「老太太倒是有留女儿的心,只怕您的女婿不依呢。京城里面谁不晓得徐侍郎疼自己的妻子?成亲都二十年了,徐侍郎也只有太太一个人,不说妾室,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沈太太可真是好福气。」
沈氏脸上带着笑。
论起这个来,她确实没有看错人。许正清在这一点上是很好的,让她从来不用为这些事伤心。
目光看着许琇宁,心里很希望陆庭宣在这一点上也跟许正清一样。
对女子而言,没有什么比丈夫心里一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来的重要。
段太太和凌太太已经别其他的几个太太拉到平台上面看戏去了。见她们两个离开,就有其他的太太们轻言细语的暗中调笑了她们几句。
然后说着说着,话题从沈氏嫁的好上面慢慢的转到了许琇宁的未婚夫婿也找的很好的上面来了。
十二岁的举人呢,这可是很了不得的。明年的会试是肯定能考中的。说不定殿试的时候还能考个状元呢。
还有说许琇宁好福气的。上无公婆,下午妯娌,嫁过去就是享福。
沈老太太和沈氏肯定很喜欢听这些话,就和那些人说起话来。脸上都是笑容。
许琇宁原本还在看外祖母大战凌太太和段太太,心里很为她的霸气叫好。后来见凌太太和段太太两个人颇有几分尴尬的落荒而逃的意思,她心里也觉得很畅快。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这些人就将话题绕到了她的身上来,不住的在她跟前说她找了个好夫婿,等往后她嫁过去之后会如何的享福之类的话。
若是其他的姑娘,听到旁人说这些话,肯定会很娇羞。但是许琇宁现在一点娇羞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觉得心里烦的很。
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陆庭宣的。她谁都不可能嫁。可这些人还要一直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来祝寿的女客们被安排在后院的逸韵楼里看戏用膳,男客们则被安排在前院的三间楠木大敞厅里。
陆庭宣跟随许正清和许明诚走进厅里来, 一眼就看到沈翰藻坐在正面左手边的太师椅中。
穿一件檀色织金圆领袍, 头发胡须花白。生的形容清癯,一双眼湛然有神。
陆庭宣上辈子也见过沈翰藻几次。那时候他初入仕途, 沈翰藻还指点过他。
心里对沈翰藻是很钦佩的。
就走过去, 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
刚刚许正清已经给沈翰藻引见了陆庭宣。知道这就是许琇宁的未婚夫婿, 沈翰藻就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长身玉立的青年,不卑不亢的站着。生的相貌隽雅,举止不俗。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沉稳内敛的气质。
沈翰藻阅人无数,一看就看出来陆庭宣是个有大胸襟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就很赞赏的点了点头, 温声的问了陆庭宣几句话。
陆庭宣不慌不忙的恭声回答了, 沈翰藻越发的赞赏起他来。
知道陆庭宣十二岁就考中了举人, 其后因为一直守制未能参加会试。但过完今年春天他的守制期就满了,能参加明年年初的会试,沈翰藻就嘱咐他要好好的备考, 等着他金榜题名的时候。
陆庭宣也态度谦逊的应了一声。
上辈子他在会试中考了第一名会元, 殿试的时候是状元, 这辈子虽然不晓得会不会还是同样的试题, 但无论出的是什么试题, 他最后总归都能考中一甲前三名的。
他有这个信心。
沈翰藻有心栽培自己的这位外孙女婿, 就给他引见厅里的其他人。
沈老太太六十大寿, 连宫里的太后和皇后都有赏赐出来, 皇帝也亲手写了一副福如东海长流水, 寿比南山不老松的金字寿联让人送过来,何等的荣耀。京城里的官员们自然都要来恭贺了。
不过即便恭贺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荣幸,能被邀请过来参加今日的寿宴的。
厅里的这些官员,官阶至少都是四品以上。沈翰藻见陆庭宣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怯场,举止谈吐依然沉稳有度,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对他的赞赏又高了一层。
也难怪陆庭宣会这样沉稳,态度不卑不亢。别看现在都是这些大人坐在椅中,他过去拜见,上辈子他后来做了首辅,这厅里的好些人都是他的下属,看到他都要行礼,自称下官。
他们什么恭敬的样子他没有见过?什么谦恭的话他没有听过?
所以神色间淡淡的,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高位者的霸气。倒教那些受了他礼的官员们都暗自心惊起来,摸不透陆庭宣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过在看到段睿明和凌学义的时候,陆庭宣面上的神情还是有了一些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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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嫁君兴家 卷一 V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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