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妻甜夫 卷二 V第十三章[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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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来她眼睁睁看着姑母与贞姨是如何表面风光、内里煎熬,她非常清楚要与人分享同一片温暖,是多么悲哀又多么痛苦的事。
  她很贪心,只想要两个人十指紧扣,彼此依偎。那样的话,就算寒风扑面、霜雪白头,两颗心凑在一处就是暖呼呼的。
  四个人,那真的太挤了,终归是冷的时候多。
  还是一切都不要变吧。
  亲族、家人、表兄妹,这样温情而紧密的牵系,怎么想都比成为他「三个伴侣其中之一」要好些。
  含光院西北角的小客堂中,热腾腾的冰糖琥珀糕与新出锅的「青玉镶」一同摆在八仙桌上。
  徐静书与赵澈对桌而坐,就像几年前那回真正初见时的模样。
  「那年在这里,表哥分给我一枝松花荆芥糖,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糖,」徐静书略垂着脸,笑音浅清,眼眶发烫,「今日我先还你一盘冰糖琥珀糕。将来等我出息了,再还更多更好的。」
  她是这两年才从姑母口中得知,当初若非表哥极力主张,她原是没有机会读书的。所以她欠他的,可不止小册子里记下的那些有形开销。
  抛开儿女情长不说,他真的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兄长。
  对面的赵澈眼中有一抹愣怔,转瞬即逝。他的神情渐淡,眉心稍稍拢起:「还?」
  「不要计较字眼,总之就是……诶呀,表哥这样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徐静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语调诚挚,「其实我知道,你瞒着大家眼睛复明的事必有很重要的缘故,也不是只瞒着我一个。虽然我心里是有点不甘,但道理都懂的。」
  她将那盘冰糖琥珀糕推给他,又将「青玉镶」挪到自己面前,笑眼弯弯:「这是我自己要吃的。那个才是特意为你做的。」
  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敢看他一眼。
  所以她没有看见,对座的赵澈两腮稍稍突起,似在咬牙忍气。
  修长五指蓦地扣住徐静书面前那盘「青玉镶」的盘边,接着便蛮横将那盘子从她眼皮底下拖走了。
  她怔怔抬眼,疑惑地看向对面。
  「不说这是兔子的报复?所以这盘是我的,你抢什么。」他也不知在与谁置气,拈起一片「青玉镶」,猛地全部塞进口中。
  「我同你闹着玩呢,不是……」徐静书阻拦不急,看着他明明被苦到脸色发青,却倔气忍着不肯皱一下眉头,心中无比愧疚。
  「大人不爱吃甜的,」赵澈终于咽下满口苦味,绷着脸假作若无其事地淡声道,「你是小姑娘,甜的给你。」
  徐静书脑袋重重垂下,有点想哭:「表哥明知我是无理取闹,不能这么惯着我的。」
  赵澈抬杠似地轻瞪她的脑袋顶,不懂她为何在转瞬之间就变了态度:「偏要惯着。」
  这样的话实在很容易搅乱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徐静书垂下红脸,不敢接他这茬,兀自换了话题,小小声声「自首」。
  「昨夜我与阿荞喝酒了,只是淡淡的‘青梅酿’,没有喝醉。我们谈了许多,我才知出去这半年,表哥教了她和四表弟许多事。」
  赵澈淡声哼道:「所以呢?想说什么?」
  「想说,往后若表哥得闲时,能不能偶尔也顺道提点着我些?」她终于抬起眼看过去,「我也想变成和你们一样好的人。」
  既无缘与你枝叶交覆,那我至少,要和你同为一林。
  她的眼底坦荡纯明,恳切真诚,有崇有敬,却再没有蜜蜜甜的小星星。
  赵澈在心中一顿抓挠,恨不得跳起来大吼:搞什么鬼?为什么突然把那些小星星藏起来了?!
  「你……莫不是在怪我,觉我只教阿荞和老四,没有顾着你?」
  赵澈左思右想,总觉是这个缘故了,便温软声气耐心解释:「阿荞有她不得已的缘由,没法子读书。虽说她跑去说书也算个营生,但她有她的长处,原可以看得更宽,走得更远。包括带上老四一起出去,也是因他到了彷徨关口。这些事,家中能管的人不管,旁的人想管又没法管,若我这做兄长再不多提点他们两句,他们就要走岔路。」
  赵澈看着她的脑袋顶,顿了顿,才接着道:「而你是个聪慧灵性的小姑娘,许多道理你自己从书里就能读明白,我若对你干涉过多,那就是拔苗助长。是因你本就足够出色,绝不是厚此薄彼,能懂吗?」
  这番话说完,他不必照镜子都知自己耳根红透。
  对着自家血亲弟弟妹妹,他自会有些不着痕迹的严苛手段,去斧正、去引领,希望他们将来都能顶天立地与他一道撑起这个家。
  可对于徐静书,打从一开始他还只单纯当她是远房小表妹时,他就因她的身世艰难而不舍得让她承担太多,更何况眼下他……
  就说,天底下有哪个儿郎会蠢到去同心尖尖上的小姑娘谈大道理?啊?
  徐静书抿笑点头,眼神乖顺:「懂的。我知道表哥一直待我很好,我自己也会加倍用功的。」
  她的回答伴着感激又尊敬的眼神,让赵澈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焦虑愁绪又起。越想越怄,恨不能将她拎到怀里将她兔毛毛一顿乱薅。你懂个鬼!你要真懂,就不会用这种感激又尊敬的眼光看我!
  赵澈闷闷又吞了一片「青玉镶」。反正苦瓜再苦也没他心里苦,以毒攻毒吧。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这兔子怎么回事?!不是机灵得像成精了似的么?难道看不出来他、他……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做才能让她把藏起来的满眼小星星放出来?!
  她突然用那么坦荡正直的眼神看他,让他还怎么开口同她说些「这样那样」的事?!故意的吧?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复吧?
  姑娘家长大了都这样奇奇怪怪吗?这兔子小时候分明不是这样反复无常的。
  哎,真是叫人愁到捶心肝。
  从那天之后,一切仿佛回到徐静书刚进书院前两年那般,她再没单独出现在赵澈面前过。
  她每日天不亮就独自上万卷楼,取了书就回西路客厢,黄昏时再规规矩矩将书册还回去。
  路过含光院时,若遇着相熟的人,她也会停下来笑吟吟寒暄一番,问几句赵澈是否安好,却从不贸然进去看他。
  赵澈因为没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不知该与她从何谈起,便也没急着与她谈什么。
  加之赵荞冠礼在即,又赶上新年将近,各府陆续给信王府送来宴帖,赵诚锐与徐蝉夫妇实在分不开身,许多场合也需赵澈这世子出面顶上,因此他就只能暂将这事搁下。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僵了近十天,到了十二月廿二这日才又凑到一处。
  这日是赵荞加冠。
  信王府二姑娘的冠礼自不能小了排面。正宴在中午,可一大早就络绎有客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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