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难当 卷三 V第十九章[06.23]

  她先出了声,柳芳泗不及她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裴都将手里的书递给叶眉,微微笑道:「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在玩闹。」
  「柳……二嫂无缘无故与叶眉动手,我看不过拦了她,争执间二嫂踩滑倒了地,上来就打人,我……」
  「我呸!」柳芳泗捂着脸打断了裴昕的话,「这话说得你裴昕清清白白不得了啊,合着全是我一人的错了!」
  她伸着手就差往裴昕脸上怼了,「我教训一个不知事的下人轮得到你来多嘴多话,还有,要不是你推我,我能摔地上?!」
  裴都转眼看着她,柳芳泗本来还想说什么,莫名地就噤了声,底气不足地叫了声夫君。
  裴都不作回应,看了眼叶眉才问柳芳泗道:「叶眉又犯了何事?」
  柳芳泗哪敢在他面前说什么爬床,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能说个所以然,到后头口里连声儿都没了,显得有些心虚气短。
  「行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也该是够了。」终是裴都出声打破了凝滞,他表情不变,「你自回院子去,万事适可而止。」
  柳芳泗有心和他再掰扯掰扯今日这事,只是腿上的伤实在是不大好,在夜梅夜竹半劝半拉下,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从宁茴身边路过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她走出门,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侧脸,眼瞥着庭院里的裴昕,牙齿磨得霍霍作响。
  好你个裴昕,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论折腾人,她柳芳泗就从来没输过!
  「走,回长公主府!」
  夜梅惊道:「现在回公主府作甚?」
  柳芳泗瞪了她一眼,笨死了,怎么比她还蠢呢?这当然是找她娘出主意啊!
  她是蠢,也琢磨不出什么好招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裴昕那个小贱人,但她娘华阳长公主聪明啊!
  今日这仇不报,她是怎么地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柳芳泗往回娘家华阳长公主府哭天抢地求老娘支招儿去了,这头院子里少了她瞬间安寂了不少。
  裴昕小心翼翼地偷瞧着裴都的脸色,「哥……」
  裴都没有应,目光定定,好一会儿才转向看戏的宁茴,缓声道:「让大嫂看笑话了。」
  宁茴干笑了笑,她确实看得挺乐呵的。
  只是这一趟她倒是白跑了,早知道裴都回来了,她也就不出来吹这么回冷风。
  「风冷天寒,大嫂要不要进里屋喝杯热茶?」裴都说得温和客气,笑着时候更是叫人如沐春风,但宁茴却偏是觉得不大自在,拒绝了喝茶的话,又带着榕春几个原路回去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裴都举着伞上了檐下石阶,抖落伞面儿上覆着的薄雪,与裴昕道:「你进来。」
  裴昕紧紧地搂着身上的衣裳,被梨蕊搀着进了里去。
  裴都坐在榻椅上,手肘撑抵着小几,温雅清贵,「今日早朝定王被停夺了职。」
  裴昕惊了一下,忙问道:「这、这是为何?」新年第一天上朝就被停了职,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下这模样实在是入不得眼,裴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内中原由不清楚,总归是惹了圣上厌烦就是了。」要不然也不会选这样个时候,在朝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全然没有给定王丁点儿面子的意思。
  裴昕:「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担忧,裴都不紧不慢地饮了口热茶,他这个妹妹啊,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定王夺职赋闲之事他虽不大清楚,但大概估摸着应该是长兄的手笔,那位素来睚眦必报,可是从不叫自己受委屈的。
  再怎么样她裴昕前头冠上的也是个裴字,定王再是不显,这内里也总有几分迁怒的。
  她进府便是妾,又惯是和未来的定王妃楼大小姐交恶,到时候也定是少不了磋磨的。她比起其他人又多得了定王几分青睐,必是后院儿众矢之的,孤立无援。
  再有方才雪地里那一场闹剧,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以柳芳泗的性子多半记恨,他估计现在应该跑回华阳长公主府找她娘想办法去了,华阳长公主的心思深沉,也说不得要在哪里叫她狠狠地摔上一跤。
  裴都心里门儿清,但他当着裴昕的面却只字不言。
  他早拉过她好几把,然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有的人总得吃了些苦头才知道世事艰难的。
  自己立不起来,别人掺和进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定王卸任,果如裴郅预料那般,由他暂时兼掌大理寺,因为多了一份事儿,他傍晚从官署回来又在书房忙至戌时末才停了手。
  半湿未干的黑顺长发散在肩头,眉眼阴艳,身上只批了件素色暗纹大氅,瞧着真像是个美人儿。
  宁茴笑着脱鞋上榻,接过青丹手里的干帕子给他擦头发,她动作轻柔得很,闹得他心头发痒,他摁住肩头的手,沉声道:「别闹。」
  宁茴从他身后歪了头出来,反驳道:「我没闹。」
  裴郅侧身从她手里把帕子扯了出来,把人抱在怀里,软玉温香,入手凝脂,这心头痒乎得更厉害了。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微红的脸,呼吸暖热,发梢冰凉,宁茴伸手拨了拨他面颊脸侧滑落下来的长发,顺势环着他的脖颈。
  裴郅道:「我后天走。」
  宁茴:「嗯?」
  他柔声道:「此去一月,夫人不该亲亲我吗?」
  宁茴依言仰头印上他的双唇,他喉间逸出轻笑,亲吻间抱着人转到了床上。
  夜里无声,只她低语动人。
  今晚难得暗云散尽露出了月亮,清辉散了一地,浮云掠过时,落在雪里似弥弥浅浪。
  宁茴半阖着眼,手紧紧地抓着绫纱帐子,难捱时候半偏着头也能瞧见些浅光。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又轻轻拉了回来,十指扣压在罩着霜色薄毡的褥子上,慢慢上了些力道,摁得她微是有些发疼。
  裴郅支起头,细瞧了好一会儿,附耳低声唤道:「宁茴?」
  宁茴睁开蒙着淡淡水雾的眼,半咬着唇轻应了声,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总是和白日的清甜大不相同,像是带了钩子的尾羽,挠得人痒乎还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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