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茴想着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反正整天无所事事想什么时候睡就能什么时候睡,她摇摇头,眉眼弯弯,「没事儿啊,我等你一起回家去。」
裴郅微是怔愣,看着她莹澈的眸子突地一笑,本想着凑上去亲亲她,但这场合不对,他退出被她掩在袖笼里的手,手指尖儿与她手指尖儿轻勾了勾,愉悦道:「好,一道回去。」
他又道:「你一会儿到裴贵妃宫里暂歇着。」
宁茴弯了弯眸,「知道了。」
他两人低语着,又见一个笑靥如花,一个面色柔和,实在是融洽。
暗自关注着的四公主脸一垮,捏着玉杯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放在膝上的另外的手一抓,隔着一层厚衣都叫腿上一疼。
这个裴郅怕不是撞了鬼?!
外头蕊寒香冷,冷风一过,雪地上遍是残红。
小太监们守在回廊檐下,冷飕飕的,连脚都冻得没什么知觉了,有些僵硬地迎着送菜的宫女们顺着蜿蜒的廊道直入里阁。
昭元帝又叫人取了一壶暖酒,问着几个儿子话,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裴郅没叫宁茴再喝酒,连果酒都叫宫人放了下去,倒是他自己微蹙着眉头一杯接着一杯,看起来着实有些烦忧的样子。
宁茴吃了一口杏仁豆腐羹,偷瞥了一眼差点儿没笑喷出来,她发现这人演起戏来青青草原都得甘拜下风。
正在睡觉的青青草原:「……」为啥莫名其妙总是要扯上它?
昭元帝和几个儿子说了一圈儿话觉得没什么意思,本想着举杯与裴郅喝两盅,却见他眉头深锁心不在焉。
他端坐着,一口饮了一杯,又叫了张公公给满上,这才问道:「裴卿今日是有心事?好似自下午开始便有些心神恍惚。」
裴郅收敛神思,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臣、臣……」
他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模样,昭元帝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你我君臣好比父子,父子之间有什么便说什么。」
他这样的话太子都不觉如何,反倒是定王半低着头心中冷嗤,父子之间也不是有什么便能说什么的。
定王觉得这话听在耳中实在是嘲讽,他转头看了眼裴郅,见他面上仍是阴阴冷冷的,但眉眼间却略有游移,紧接着便又听他开口道:「臣有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昭元帝掸了掸膝上的衣袍,笑道:「但说无妨。」
裴郅却道:「现下并不是好时候,臣也不想扫陛下的兴,还请陛下恩准晚宴过后再容臣上奏。」
昭元帝见他说的郑重,直觉有事,但也知道若真有事,现下这个晚宴点儿确实不好细说,他面色肃然,「既如此,一会儿便与朕好生说道说道。」
裴郅微扯了扯嘴角,眼帘下落半掩了幽幽笑影,「微臣遵旨。」
这番对话结束内里便又安静了下来,只闻丝竹之声。
太子和太子妃就坐在裴郅和宁茴旁边的长案,他端着杯眉眼含笑,有了些思量。
看来三弟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裴郅一向抠门儿得很,素来只要拿进去没有掏出来的,他的大礼,一般人恐是有些受不住的。
陆珏余光从定王身上掠过,定王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刚加起来的菜又落回了碟子里,他眼神微暗,不知道为什么,这心头莫名有些不舒服。
缓过了一阵,嫔妃公主们也开始说起了话,只宁茴一个握着她的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裴郅扣着她的左手,好笑问道:「怎么那么能吃呢?猪。」
宁茴小声低语道:「那也不能怪我啊,不吃的话就没事儿干了。」总不能往她们那些话里瞎掺和。
裴郅给她舀了碗新端上来的热汤,「说的也是,但也不能用太多了,小心撑了晚间不舒服。」
宁茴点点头道:「我只吃个七分饱。」
她眉眼带笑,应话的时候乖顺的很,裴郅心里痒痒,真想摁着人狠狠亲一通,叫她靠在怀里脸红意软才好。
他捏着手,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一杯酒灌下去,才稍缓了下来。
四公主冷眼瞧着他们,是怎么看怎么地不顺眼。
晚宴将近半个多时辰方才结束,昭元帝带着皇后还有太子定王几个先去了侧殿,裴郅接过青丹手里的斗篷与宁茴罩上,又勾着绒边儿的兜帽盖在她的头上,低声道:「去裴贵妃那儿,待事情了了,我便使人过去叫你,倒时候让雾心送你过来。」
宁茴乖乖应道:「我知道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去。」
裴郅目送着她与裴贵妃一道出了门,转头瞥了眼同样被留下来的四公主,转瞬便放平了视线,面冷眼利,举步往侧殿去。
四公主远远地冷哼了一声,待他离得稍远了才慢吞吞跟上。
侧殿少有人来,宫人们刚刚才点了碳炉子,温度尚不大高,昭元帝喝了两口茶漱了漱口,手搁在案几上,见裴郅与四公主一前一后进来,沉声问道:「裴卿,说。」
裴郅闻言,撩了撩袍子行大礼叩拜,昭元帝皱了皱眉,便又见他双手呈上了折子。
「陛下可还记得臣从平春回来说过的一句话?」
昭元帝挥手叫张公公亲自去取了折子来,先叫了他起来,这才回道:「平春?」
他沉吟片刻,「朕隐约有些印象,你好像说过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想着查证了些事后再带来见朕。」
裴郅将折子交与张公公,「臣今日所奏正是此事。」
昭元帝轻点了点桌面,「这么说,你是已经查清楚了?」
「起始原由皆在奏折上,请陛下过目。」
他如此郑重,昭元帝也收了些漫不经心,接过折子时看了他一眼,这才打开了来,细细审阅。
裴郅的字极好,笔势有力,灵活舒展,他曾赞过好几次。
只是……
昭元帝看着里面的内容,每过一列,面上便难看一分,这压抑着的情绪叫坐在他身边的郑皇后心惊胆战,呼吸都渐缓了下来。
太子立在一旁眼角上扬,他一向是个温谨的性子,现下居然也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郑皇后的呼吸是放的越来越慢越来越弱,昭元帝的呼吸却是急促了起来,他啪地一声将手中折子拍在案上,脸色暗沉,「裴卿,你所奏之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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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难当 卷三 V第八章[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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