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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你便要走了？」林慕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茶叶馥郁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溢满了林慕的唇齿之间。
　　常芷瑶淡淡笑着，看着林慕却并未回答，「茶苦吗？」
　　「还好，香味更浓郁些。」
　　「跟我现在的心境，大约是相仿的。」常芷瑶拢了拢自己鬓角垂下来的乌发，「离开居住了这么久的洛阳城，心里自然是不舍的。林慕，你应该明白，除了这座城，更令我不舍的则是你这个人。」
　　常芷瑶长叹口气，「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兴许在寻觅下一个地方的时候，能遇到更令我神往的男人也说不定。再说了，我本来也没有家，居无定所的好处就是既没有家又到处都可以为家。这也算是苦涩之中的一些令人神往的香气吧。」
　　「此次来，我便是为你送行。」林慕朝身后的吴卫挥挥手。吴卫立刻便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袱放在案几上，从碰撞的声音可以听出，那里头装了不少的银两。
　　常芷瑶突然掩唇轻笑出声，「你们夫妇二人倒是相像，可是约好了么，都来给我送银子。」
　　她将包袱推至一侧，「收回去吧，她送的我不要，你送的我更不可能收了。我做的那些，不是为了钱，这你应该很清楚。」
　　林慕点点头，「这我自然明白。可你却是为我受了苦。芷瑶姑娘，说到底还是我林慕有愧于你。」
　　「别，你别说这些。听着你说这种话，我心里不好受。」常芷瑶尽力咽下喉头的哽咽，「我所做的一切与你无关，皆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也不必自责。以后，你便好好地过日子，莫要再想起我便好了。」
　　说完，常芷瑶自嘲地笑了笑，像说给自己听一般低喃：「罢了，你又怎会想起我。」
　　两人沉默了很久，林慕终于开了口，道：「待定下了居住之地，莫忘传个信来。以后我们专程去探你。」
　　「嗯。」
　　「那我，回了。」
　　「回吧。」
　　林慕站起身离开，吴卫小声问了句「银子拿回去吗」。林慕点点头。只见吴卫拿起了案几上的包袱跟着林慕离开了玲珑轩。
　　芷瑶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泪水也终于顺着脸颊滑落。身为女子，谁不想寻一个良人，觅一处安宅，可她不行。以前她装着不在意，笑一笑闹一闹就当那些痛楚和心酸都不存在了。可现在，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难忍的心痛。
　　这许多年，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男人，想着就这么远远看着他，偶尔见见面便是满足。如今他已找到了他终此一生视线不离的女子，她只能黯然退场。而且，主动离开，总好过被人厌恶仓惶逃走。
　　第二日醒来，月婉恍若大梦一场，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阳光隔着纱帘射入瞳孔之中，仍旧有些刺目。
　　夜里她睡得沉，隐隐约约觉得林慕似乎是出去了，可等她起夜的时候却看到林慕好好地睡在她的身边。想来，或许是这些日子里太累了，精神头有些不济，容易多思多梦吧。
　　身侧的林慕觉察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他眼中的困意未褪，双臂却已环上月婉肩头：「醒了？」
　　「嗯。」月婉点点头，「今日芷瑶姑娘要走，我思来想去，还是送一送她吧。」
　　「不必了。以她的性子，定然是不想让你送的。既然她决定了，那就让她利利落落地离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听林慕这么说，月婉也想起昨日常芷瑶说的那番话来，「夫君说的是，芷瑶姑娘心性极高，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月婉也觉得她颇有侠女风范，只可惜……」
　　「人各有命，你也不用思虑太多。以后若是有缘，定会再次相见。」林慕安慰道。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便一起起床洗漱用饭。结束后，林慕去了前厅，月婉则又拿起了针线。
　　这几日里忙忙乱乱的，手头上的事情搁置了不少，教佃户家眷手艺的事也要重新打理起来了。想起了这事，月婉自然也想到了远在赣南的那些家丁和佃户们，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不知道林慕那边有没有消息呢？
　　月婉正想着，就听到陈氏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夫人，听说少爷要去赣南接赈灾那些人回来！」
　　月婉一愣，随即问道：「可知道何时启程？」
　　「哟，这老奴不清楚了。不过想着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吧。前些日子听说那边的水患镇住了，想来现在收尾也收得差不多了。」
　　月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几天没去看过小疙瘩他们，陈姨，你陪我去看看他们娘儿仨吧。」
　　两人说去就去，路上顺道买了些礼品，不多时便到了小疙瘩家。
　　说来也巧，小疙瘩正在院子里晒玉米，看见月婉他们过来高兴得连蹦带跳地跑过来。
　　一边跑着，一边还冲里屋喊：「娘，娘，少夫人来了！」
　　看着小疙瘩跑得红扑扑的脸，月婉忍不住笑起来，她拍拍小疙瘩的头，柔声道：「着什么急呢，看看跑得喘吁吁的。」
　　小疙瘩有点不好意思，抹抹额头上的汗，憨憨一笑：「少夫人，我娘出了月子，就说带我去看您呢！」
　　「不用你们来回跑着看我，念念太小，别招了风！我和陈姨一起来看你们，比你们娘儿仨方便多了！」
　　说着笑着，他们走进了堂屋。疙瘩娘原本在屋里逗念念玩儿，听见小疙瘩的喊声和他们几个的说话声，就慌忙抱起念念往门口迎。
　　「少夫人！」疙瘩娘福了福身子。
　　月婉扶起她，笑着说：「怎么还是这样客气！我这回来，可是要专门感谢恩人的。」
　　月婉这一说，疙瘩娘直接愣住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家里怎么就出了少夫人的「恩人」。
　　好在这厢陈氏已开口解出了答案：「前几日多亏小疙瘩机灵，给咱家少爷带了信儿，才及时救了少夫人。少夫人今天特地嘱咐我多准备些谢礼，来答谢小疙瘩这个恩人呢！」
　　疙瘩娘恍然大悟，连连摆手：「怎么敢当，怎么敢当啊！少夫人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小疙瘩就是跑个腿儿，怎么敢做少夫人的恩人！」
　　小疙瘩也在一旁红着脸，嘴巴里一个劲儿地说：「我不是，我才不是什么恩人……」
　　「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些外气的话。」说着，月婉伸出双手，「来，我看看念念长胖了没！」
　　小念念被月婉抱进怀里，就像是认识月婉似的，竟睁大了眼睛，小小的嘴巴吐出了个奶泡泡。这可逗乐了几个大人。
　　「看来念念是吃饱了！」陈氏说笑着去捏念念的小脸，「哟，小丫头胖了点儿呢，也精神多了！」
　　「可不是嘛，多亏了少夫人托人送的羊乳。念念这几日长得越发快了，邻里的媳妇们都说念念快赶上足月生的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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