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尴尬,偷偷撇了撇嘴不提了。三嫂脾气不好,她可是知道的。于是讪笑,又接着道:「不管嫁不嫁,清晓和清妤眼下便要及笄了,总是要说人家的。可长兄不娶,妹妹如何嫁,我倒是觉得清让的婚事才是主要的。眼下他也入仕了,立业成家,这亲事拖不得了,也不知三嫂可有中意的?」
话到是正常话,可眼见着姚女脸越来越红,娇得堪比自己手中的月季,清晓懂了。姑母今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言氏也猜出几分。可想到祖家的事,她心里还是憋闷,不过毕竟周剑平在,看在他的面子上,言氏淡笑,温婉却疏离:「清让大了,也入仕为官,他的事我做不了主了。」
「瞧三嫂这话说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算不是亲生的,不也得你们做主,好歹你们养他这么大……」
眼见着言氏眉心骤起,姑母喉头一紧,余光瞥了清晓一眼,不再说了,讪讪一笑。
这一顿,加一瞥,清晓好似意识到什么。为什么姑母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清让庶出,自然不是母亲亲生,可他是父亲的孩子……
她又想到在阮府,姚女的反应。一个久不提起的话题突然在心里生了根……
「想什么呢?」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吓了清晓一跳,手一抖,捏在了月季的茎刺上。
清晓嘶了一声,回头,是清让。
见她指尖渗出血珠,清让眉头微蹙,赶紧接过花枝放在石桌上,拣起她的手,语气柔柔疼惜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疼不疼?」说着,朝着她指尖吹了吹。
清晓身子一颤,赶紧抽回了手,急促道:「没事,我去把花插上。」头都没敢回转身便走了。
清让不解。
清晓是和他生气了,可自从他这次回家,二人已经和解,她不至于还要躲他。莫不是她听说什么了?目光转向姑母和姚女,眼见二人慌乱错开,清让明白了。温润的脸登时蒙上了深沉之色,他冰冷地看着二人,道:
「姑父要走,父亲让我来请姑母,留下用午饭。」
姚女欢喜,低着头唇角抿不住上挑,可还没等她母亲开口。又闻清让接着道:「我方才去后院,嬷嬷说厨房的婆子今儿有疾,告假回去了,怕留不得姑母了。」
对面,母女二人神情一僵,左右不知该如何应,便瞧向了言氏。言氏「啪嗒」把剪子朝石桌上一扔,笑道:「那还真不巧,改日吧。我去看看清晓,你替母亲送客吧。」
说罢,再没多看母女二人一眼,入正堂和周剑平说了两句什么,转进了后院……
陆府,大书房。
阮清让站在几案前撩袖磨墨,目不斜视。唯是待陆崇谦的笔蘸来时,他停了墨锭,跟着他笔尖扫过一眼。
「还是张秋河道的案子。」
陆崇谦道了句,他没看清让,直到书完最后一笔才抬头,对他温慈一笑。
「这事办得不错,山东清吏司贪墨,碍着户部尚书谁也不敢动他。你这一上任便将证据收个齐全,他想推脱也推不了了。不枉我对你的提携,案子一过,待左佥都御史离职,这位子便顺理成章是你的,也不会有人道你靠的是我。」
说到这,陆崇谦朗声笑了。清让揖礼道:「哪里,都仰仗首辅指点。」
「也不是每个人我都会如此帮他的,你是匹千里马,我自然愿做这个伯乐。」
清让含笑点头。
陆崇谦又道:「听闻你父亲的敕书也下了?」
「是。」清让应声,「还要谢您相助。」
陆崇谦哼笑摇了摇头。「这还真谢不着我,不是我帮的他。」
清让微僵,突然意识到什么。却闻陆崇谦仰在圈椅上,摩挲着青玉笔山笑道:「听闻最近阮府提亲的人可是不少。成家立业,也该考虑了,你可有中意的?」
见他淡笑不语,似不知如何开口,陆崇谦又笑了。「看来你这是心中有人啊。好事,好事。不知是哪家姑娘,可定下来了?」
「还没。」清让淡应。
顾崇谦将刚书完的信笺折好,塞入信封交给清让,拍了拍的他的肩道:「若还未提亲,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你做媒人如何?」
闻言,清让恭谨施礼道:「首辅大人抬举了,这般小事哪敢劳烦您。」
「客气了。」顾崇谦点头,「去吧,把这信给左都御史送去。」
出了陆府大门,清让看了眼手中未曾封口的信封,冷哼。
不封口不是因为信任,是试探吧。陆崇谦那么谨慎的人怎会把重要的信件交给自己,包括在陆府书房汇报张秋河道一案,无非都是考验,他是不信任。
不过不要紧,信不信任无所谓,只要能够借助他达到目的才是重要的。江岘可以靠着他走到今天,他也一样可以。
想到方才陆崇谦问及成亲一事,他便长舒了口气。他就是要让他知道,就算他不提做媒,待自己一切准备就绪,向清晓提亲时,清让也会去求他。到时候自己倒要看看,江岘是敢忤逆首辅坚持和自己争清晓,还是放弃……
阮清让方离开,陆汝宁匆匆而来,一迈进大书房的门便四下环望。除了几案前正书写的父亲,她谁都没看到。
「父亲,阮清让呢?」
陆崇谦皱眉,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漠然道:「走了。」
「走了?怎这就走了,我还没见着呢……」
「胡闹!」陆崇谦呵了一声,「哪有个千金的样子。阮清让岂是你该叫的,是你该见的吗!」
「父亲!」陆汝宁嗔唤了一声,急的直想跺脚。转身要跑,陆崇谦不抬眼皮都知道女儿要做什么,于是慵然道:「走了半刻钟,追不上了。」
陆汝宁回首瞪着父亲,气鼓鼓地。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偏就不成全人。
陆崇谦无奈,长叹一声放下笔,起身走到女儿面前。他看着她,缓了语气道:「听父亲的,把心收收,他不合适。」
「为什么?您不是说他出类拔萃,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吗?您还怕他日后没前程?怕您女儿跟了他会吃亏?」
陆崇谦眉心皱得更紧了。
真是不知道怎养出这么个女儿来,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他没了耐心,冷道:「天下英才尽是,我说他不行便是不行,你休要再想了。」
本以为这话说出来,女儿会闹。可她却出奇地平静,唯是抿着红唇,嘴角挑了挑,笑意极凉道:
「您说不行便不行。当初江景行您便是这样说的,如今到了阮清让还是这句话。天下俊杰之首,都掌控在您手里,可您却没一个信得过的,我真怀疑父亲您笼络他们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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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哪位? 下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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